紧闭了半日的房门终于打开,房里连灯都没点,夕阳已尽,投进去的都是沉沉暮色。雁乔惴惴不安地凑上去,看见疏雨一步踏出来,小心地问,“姑娘,要去哪儿啊?” 疏雨不答,下裙无力曳过槛边,她抬了手背轻摆,示意雁乔不要跟着。 雁乔便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处,心里急得很,怕姑娘做傻事。眼见姑娘是往扶芳院去,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吟秋榭里,暮春怯于日晚的萧瑟,收敛了春色。斜风阵阵,修竹参差隐在一片孤翠中,抖落起浑身萧瑟。疏雨魂不守舍地钻进了这春寒里,径直向扶芳院去。 扶芳院屋内,因着二姑娘病了,怕这倒春寒不饶人,又点起了熏炉来。内间里,帘栊半卷,岑闻将被衾迭在腹间,百无聊赖地翻着闲书。看到疏雨进来,她有些惊喜,看了看窗外天色,却又疑惑道:“姐姐?怎么这么晚还来了?” 疏雨声音还有些喑哑,她眼中强挤出几分温柔,轻声说道:“来看看你好些没。” 岑闻拥着被子挪到里侧,给疏雨腾了一片位子坐,她这会儿烧退了,人也有了些精神,边挪着边说:“我好多了,这会儿子头没这么昏了,手脚也有力气了。” 疏雨顿了一下,看岑闻轻拍了下被子,才斜着身子坐上去,问她:“那嘴还苦吗?我给你带了蜜饯来。”疏雨最后还是没亲自出门,只差了雁乔去买回一袋桃圈来。 岑闻自然是要吃着蜜饯的,于是从她手里接了那桃圈,两手相碰时,她嘶的一声,疑惑问疏雨:“姐姐,这手怎么这般冷?”说罢,自然而然地把疏雨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才抬头含在嘴里,不一会儿,一股津甜果香就在屋里漫开。 疏雨看她乖乖坐着,安静地吃,不时抬头看自己一眼,心里柔肠百转,眼底涌动着千千结。那打在墙上的暖光在灯外不易察觉地跳着,脉脉与岑闻眼里的漆色相互交迭;复而又聚在岑闻鼻尖,疏雨被这暖融所吸引,心中一阵绵软,她抿了一下唇,凑了上去,贴上了妹妹的嘴角。两唇相贴,疏雨尝到了桃味的甜,但这点甜,不足以解她心里的苦。她于是紧闭了眼,吻得更深,濡湿了岑闻一张嘴。 岑闻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睫毛簌簌抖了几下,姐姐从不主动吻她,靠近得突然,眼中撞入的都是姐姐的睫羽,还有若隐若现却惹眼的一颗小痣。嘴被吮着,她回不过神来,姐姐的唇瓣软热,衔着她唇细细摩着,摩得她胸中蕴蓄起一股温酽。 她轻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疏雨擦了一下嘴角水痕,淡然笑着,开玩笑说:“我想尝尝蜜饯。” 岑闻看姐姐在灯下笑着,烛光兀自在她面上拢了一层纱,衬得她笑得不真切。她的直觉告诉她,姐姐现下并不开心。岑闻于是伸了手,贴上疏雨的侧脸摩挲着,软声问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疏雨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说:“我只是累了,想来你这里看看你。” 岑闻眼睛不错地盯着姐姐,探到她眼底一般,问她:“那你看了我,开心吗?还是…你觉得我这场病都是因为你,你在怪自己?” 被她点破了几分,疏雨心中压着痛,轻柔地摸上她鬓角,一字一顿地说着:“是怪我。” 岑闻擒住了她的手,认真道:“不是的,姐姐,因爱而生忧怖,这是常事。但你答应了我不会应下这门亲事,我也就没有再想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