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迎问:“今晚您歇在哪里?” 陈敏终:“房里。” 裴迎:“要人伺候吗?” 陈敏终:“你不用操心我的事。” 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他若是搬去书房睡,风言风语传出去只会叫陛下震怒,他又不喜欢挨着自己,难道又要看一夜兵书? 随他去吧,宽敞柔软的拔步床她一个人独占的倒也挺好。 她本身便不喜欢在夜间伺候男人,他很省事,渴了自己倒茶,灯暗了自己添油,没有什么火气要纾解,也不会去折腾她。 他有权有势,又生得无可挑剔,虽然同哑巴没什么两样。 不过当个摆设的夫君才是好夫君。 裴迎只希望他的身份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若不殃及一家老小性命,她可以乖乖地配合他。 只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天色黑黝黝的,轿辇在水州外停下了,两人刚过朱红殿柱,倏然,裴迎眼前一晃,一团毛绒绒扑将过来,正好是朝着陈敏终的方向。 “啊——” 刹那间,宫女的一声惊呼,脚步声纷乱,一片吸气声,筵席间众人青白交加的脸色,熙熙攘攘地炸在脑海中。 半明半昧中,裴迎下意识地一伸手,将那只小畜牲揽在了怀里。 她往怀中看去,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密毛小狸奴。 太子对猫有敏症在宫中并不是秘闻,人人谨记于心,生怕惹出什么差错,宫中只有公主一人养猫,她平日闭门不出,对宴会避之不及,为何这只小畜牲会蹿到这里来? 裴迎搂紧了白猫,一抬头,对上那身红袍,陈敏终一双凤眸深不见底,镇静得可怕。 裴迎眼底的不安与他形成鲜明比较。 坏了,真太子对猫有敏症,这个假太子恐怕要露出马脚了。 她不安地将白猫掩在袖袍中,衣裙覆盖得什么也瞧不见。 姜贵妃由错愕中回过神,她压住了声音的颤抖,厉声道。 “公主呢,公主在哪儿!” 这小畜牲是公主的,没一会儿,裴迎见到一个华服少女迎面朝自己走过来。 幼吉公主瞧上去怯生生的,手指碰一碰就倒了,一对黑瞳仁蓄着易碎的泪光,盈盈欲坠,脆弱得惹人怜惜。 裴迎与她目光相对,她让宫人从裴迎怀里接过了白猫。 若不是裴迎及时抱住了猫,这畜牲直接冲撞到太子身上,只怕会被当场处死,公主也护不住。 幼吉公主抬头,朝裴迎感激地笑了笑,笑容内敛又腼腆,还带着一丝慌乱无措。 随后,幼吉转身伏跪在地,请罪道:“儿臣宫里的小畜牲走丢了,险些冲撞了太子哥哥,求父皇母妃责罚。” 她一面说,肩头微微颤抖,脊背单薄,小小的身子跪成一团。 陈敏终开口:“回禀父皇,裴氏将猫抱住了,儿臣无事。” 皇帝一摆手,肃容道:“行了,一只畜牲而已,起来吧。“ 她仰起巴掌大的脸,一双黑瞳仁泪汪汪。 “儿臣谢过父皇。” 姜贵妃一脸愠怒,凤目含威,涂了鲜丽蔻丹的指甲搭在桌上。 “照顾公主的宫人呢,连公主的一只猫也看不住,若不拖下去狠狠治罪,对主子的事愈发不上心了。” 两名宫人吓得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下,尚未脱口,却被侍卫拽了下去。 幼吉本就胆小,知道母妃的气是冲自己撒的,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泪水淌过尖俏的下巴,咬紧了嘴唇,溢不出一丝哽咽。 众人一语不发,都知道姜贵妃素来不喜这个亲生女儿。 因为幼吉公主长得不像皇帝。 在她七岁时,便有朝臣质疑她的血统,一封奏折洋洋洒洒地例举了以下疑点。 皇帝和贵妃都是霸道倨傲之人,公主却畏生怯懦,遇事便落泪。 皇帝高大魁梧,可是公主却身躯瘦小,娇娇弱弱的小白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淋。 皇室子弟一直身子强壮,公主却动辄头疼脑热。 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子嗣哪个不是高鼻深目,公主眉眼却婉约,气质畏畏缩缩,一丝也不肖像。 没人敢提起这件事,一提姜贵妃便暴跳如雷。 公主就此成了贵妃的忌讳,她知道母妃不喜欢自己,愈发内向胆小,在孤独的深宫中,早早学会了看人眼色。 “儿臣先告退了。”幼吉默默垂泪,只想赶紧离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