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扶过跌坐在地的姜贵妃,他俯身,轻声道:“母妃起来吧,地上凉。” “覃太傅,是儿臣亲自动手处死的。” 一字一句,说得波澜不惊,他那双手沉稳有力,却掀起一阵战栗。 姜贵妃一对杏眸睁大了,血丝悄无声息地爬满,惊怖异常,满头珠翠惊慌失措,干涸的喉咙挤不出一丝声音。 “你不是我儿子!” 这声女人的尖叫,足足将裴迎吓了一跳,幸好陈敏终挡在她身前。 她像受困的母兽,心虚又激动,朝陈敏终扑过来,可是身子多年养得娇懒,手腕叫人拿住。 精心保养的长蔻丹指甲,在她的挣扎中齐根断裂,剧痛难忍,鲜血淋漓。 她拔出簪子想杀了陈敏终,还未刺入他脖颈,已经动弹不得,嘴唇颤抖,又狠又虚弱地念叨:“你不是我儿子。” 她终于发现了,终于明白自己的儿子被换了。 裴迎终于明白,哪怕是豪门世阀,也会教养出泼妇,姜贵妃此刻便俨然泼妇,因为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这边,空荡荡得令人绝望, 暴君冷声道:“还有谁。” 这句质问不容置疑,他在问她奸夫还有谁,他要一个个逼问出来。 他只觉得荒唐至极,曾经四方征战杀戮一生的暴君,临了被一个女人戴绿帽子,替低贱的男人养孩子。 皇帝已经怒不可遏,他可以纵容这个漂亮的女人蛮横无礼,纵容她一颗蛇蝎心肠,祸乱宫闱,但他决不能忍这种耻辱。 他沉静得可怕,像是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像在正常地问姜贵妃身子可有不适,咬牙切齿间杀气腾腾。 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瞳仁,在夜色中格外凌厉。 姜贵妃怕得喘不上气,她生来畏惧这个男人,她心中万分痛悔,自己为何没察觉,陈敏终与暴君生了如出一辙的黑瞳仁,她每每瞧见便厌恶不已。 陈敏终体内流着正统的暴君与毒妇的血,不再是那个畏怯的孩子,她杀不了他了。 裴迎的心悬起,几乎无法呼吸,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她忽然后悔过来,这是帝王家事,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是好是坏。 皇帝一步步走下来,气势威严,他用手捏住了姜贵妃的下巴。 “姜微,朕问你,还有谁。” 姜贵妃牙齿咬得咯咯颤抖,瞳仁微晃,竭力盯着她。 她或许是全天下唯一敢直视暴君的人,连满朝文武都没这个气概,她偷了男人,却敢理直气壮地盯着他。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自发问。 “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换了我儿子,我儿子在哪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你不配与朕谈这些,你这个女人,心肠狠毒如蛇蝎,又怎会真心垂怜自己的儿子,你连他们兄弟都认不出来。” “姜微,母子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俨然一句笑话,天底下会有母亲不认识自己儿子吗?” 姜贵妃猛然攥紧了暴君的袖袍,眼角微红,发狠道。 “陈拂晖,我儿子在哪儿!” 杀人诛心,姜贵妃唯一倚仗的便是她的儿子。 暴君便将她的儿子废了,把她精心养育的完美太子,一点点逼得发疯。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朕,这些年姜家走私卖国,你在朝中卖官鬻爵,朕总念在多年情分,想着老了,多留几个旧人在身边,于是对你再三容忍,你替朕生了一儿一女,私下藏了一个儿子,这便罢了,连幼吉也不是朕的,姜微,朕这一生最不英明的事,便是娶了你!” 暴君拂开袖袍,姜贵妃怔怔跌在地上,她泪中带笑,就这样望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