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抽烟,抽得不住咳嗽也不愿停下来,几乎要把自己的肺熏成黑色,要把整间房子变成尼古丁的乐土。 他这样子,被邻居家的黎阿姨看在眼里,难受得不得了。 谢家原本家境很不错,他父母都是非常高阶的警司,但后来办案子出了重要差错,双双被调降到了基层。那阵子谢母又生了病,为了给她看病,他们卖了大房子,住到了沪州市老城区的一条小弄堂里,日子过得清贫,但结识了不少热心的左邻右舍。 谢清呈父母去世的时候,谢清呈都还没成年,就要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邻居们看孩子可怜,对他们都很照顾,而这些人中,对谢清呈最好的就是这个黎阿姨。 黎阿姨比谢清呈的母亲小一点,喜欢孩子,却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孩。她几乎是把谢家兄妹当自己的宝贝看的,尤其是在谢父谢母都离世之后,这个浮萍野草般的女人,和两个父母见弃的孩子都从彼此身上找到了些不能舍弃的情感。 谢清呈离了婚,黎阿姨以泪洗面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和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似的,打起精神试着给他介绍姑娘。 他呢,也为了不伤黎阿姨的感情,于是都去了,但他其实只是走个过场,而且对于那些女孩子而言,他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谢清呈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他长得俊,个儿又高,三甲医院的医生,二十来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前途无量。 唯一的硬件缺陷是他出身不怎么好,没有钱。 然而现在,他是个二婚,当大学教授的工资也没当医生时高,人也不再那么年轻了,于是他的缺陷就变得异常嶙峋膈骨。离婚男士,奔四的年纪,无好房无好车,而且还有一个没有嫁人需要他关照的妹妹在拖油瓶。 脸长得再帅,又不是明星,总不能换来过日子的钱。 姑娘的父母们哪儿能不介意? 相亲和恋爱不一样,第一眼看的说是眼缘,其实是综合条件,所以发生对话往往是这样的: “工作挺好的吧,能顾家吗?” “不能。因为是医学院教授,讲义内容需要很仔细,不能出错,学生问题也多,经常加班。” “哦……那,工资收入不错吧?” “可能要再任教三年左右才会有提升。但我也不确定三年以后我还会不会在高校。” “这样啊……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有个妹妹。” “结婚了吗?” “还没有。” …… 刺探往往尖锐而直白,刀一般把人的条件解剖开,也把对方一开始还怀有希望的笑容削得干干净净。 黎阿姨知道了,急得厉害:“哎,相亲就是要夸自己啊!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别人都是吹牛皮,就侬一上来就把自己往差的说,人家都以为本人会嘴上讲的更糟呢,谁知道侬反着来啊!” 谢清呈原本想说:“我不想再结婚了。” 但是对上黎阿姨焦虑到有些伤心的眼,话到嘴边就改成了:“……我习惯了。对不起。” 黎阿姨瞪着他,瞪着瞪着,就有些哽咽了:“孩子,你说你这么好,佛祖怎么就不保佑你呢……我天天烧香天天拜,就是求老天给我家的宝再找一桩好姻缘,那我立刻死了也值得了……” “黎姨,您不能乱说。” “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还怕什么呢,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要是以后过得不如意,我去了地下,我哪儿还有脸见你爸爸和木英……” 黎阿姨是以坚持给他物色各式各样的姑娘,总希望能撮合成一桩姻缘。 谢清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个心高气傲的硬汉子,不肯撒谎,也不愿意被挑剔,更因为一些原因,他的心境已经和当年与李若秋相亲时完全不同了,他已很确定自己不会再和任何人共度余生。 可是以他这种当家男人的性格,哪里受得了亲朋好友为他伤心和落泪?他只能接受他们在自己的保护和照顾下过得很快乐。 所以哪怕结果都是可以预见的,他也会为了让黎阿姨高兴些,答应去那些求职应聘般的相亲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