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米未进,体质又虚,谢清呈在极度的抑郁中浑浑噩噩地陷入了昏迷。 有时候昏沉着到底比醒了要好。 至少昏迷时,他还能再见到贺予的样子。 他梦到这场鏖战结束了,贺予什么伤也没有受,他走进了地牢的大门,抬手拿起了那一只小小的龙。 贺予笑着唤醒了他,和他说,没事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没事的谢清呈。 走吧,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他心中欣喜无限,他把手伸给了那个青年,可是就在指尖触碰到掌心的那一瞬间,贺予的身影便忽然成了碎片。 那碎片的深处有一个少年的身影,血肉模糊,倒在碎裂的金属瓦砾中,少年的腿被重物压着,足部已经被掉下来的巨大尖锐铁皮一截两断。船只在沉没,少年睁着一双无望的眼,小声地喃喃—— 谢清呈,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背弃我…… 船只沉入了汪洋大海,卷起巨浪滔天。 浪潮散去,浮现的是重逢后的贺予,贺予坐在车里点了一支万宝路香烟,遥遥望着谢清呈和陈慢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那烟一直未抽,直到星火蔓延,烫着了他的手指指侧。 贺予垂下眼把那烟熄灭了。 然后他轻声笑自己,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他把手遮掩在眼帘之上,他沙哑地对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说—— 我连最痛时都不曾背叛你。 谢清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谢清呈…… 谢清呈!! 谢清呈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地牢的灯仍然那样虚弱地亮着,透着万般疲态和阴森。 他的脸上有汗水淌落,滴滴答答,惊寐醒了,见眼前站着一人,唤他的名字。 原来只是来送饭的而已。 “什么东西也不吃,是打算饿死自己?”略显富态的送饭人没好声气地叫醒他,“那么多被关着的俘虏,也没看到倔成你这样的。段总给你的待遇算最好了,给你一人一间房,还让给好吃好喝的,你他妈别不识趣。” 粗暴地推到他面前的是一套荤素搭配的餐食,甚至还配了一壶雪地冷香茶。 谢清呈却把脸转开了。 他闭上了眼睛。 “嘿,给你的颜色你还开启染坊来啦?你到底吃不吃!”送饭人脾气暴躁。 能不暴躁么?自愿来这岛上避难的大多都是囚犯,没有利用价值的都被骗去做了实验,这个送饭的曾经也是个穷凶极恶的毒贩,但他凭借一手好厨艺,居然被段璀珍留了下来。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前的黑老大到了曼德拉岛,只能做个低声下气的厨子,这时候逮着机会,凶恶本性自然在谢清呈面前暴露无遗。 他攥着谢清呈的头发,把他的脸往餐盘前按,那架势活脱昔日的毒王在逼着人质吸毒,他咒骂着,强迫着,岁月又回了魂。 谢清呈原本闭着眼不发一言,只固执而无声地反抗着对方,拉扯到最后烦了,他便倏地睁开了眸。 嗓音沙哑:“拿开。” 当大哥当教授当医生久了,天生又很高傲,哪怕这般狼狈了,开口都是命令般的语气。 说完之后便知自己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谢清呈绷着脸,等着对方的耳光,或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和辱骂。 然而等了几秒,预料中气势汹汹的报复并没有来,反倒是攥着他头发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谢清呈慢慢地睁开眼,冷然望向那个毒枭,可这一眼,让他蓦地怔住了。 只见那毒枭好像被什么魇着,脸颊肌肉不受控地痉挛,一双金鱼眼暴突耸起,眼神涣散毫无焦点。 那样子,竟和中了血蛊的症状一模一样! “……” 谢清呈心里一凛——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