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标。 那光标停留在“全剧终”三个字上。 贺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了那张他专门为谢清呈留着的椅子上。他在写他们的往事时,每一晚都能看见谢清呈的身影。 但他总觉得,明晚,谢清呈就不会再来了。 他咔哒关了电脑屏幕,走到露台,点了一支烟,看着茫茫夜空——沪州的夜几乎见不到星,地上的光芒太亮了,有时候科技太发达了社会就会遗忘自然,并且逐渐地将这种遗忘视为一种习惯。 他呼出一口烟来。 这个时候他其实很明白卓娅,当一个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羁绊失去之后,是会不惜一切手段将它夺回来的。 能放得下,只是因为还有别的选择。 他没有。 他甚至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了,他知道暗中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管他是不是个好人,有没有野心,血蛊的存在对社会都是一种威胁。段璀珍死后,那些曾经负责这个案子的特工,有的就会被留下来盯着他。 但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贺予写完整个故事的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 他去了一趟陌雨巷,谢雪给了他钥匙,他这两年常会来替谢清呈打扫屋子,就仿佛那个男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他在屋子里,下了两碗不算成功的鸡汤小馄饨,一碗自己吃了,一碗留在桌子对面。 吃过饭之后,他又在谢清呈的书桌前看了很久的书然后起来泡茶,扫地…… 他在他家里,独自过了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晚上,他看了会儿电视,意外在一期节目上看到了贺鲤,这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参与了一期没啥收视率的十三流电视节目,谈自己从前的经历。小伙子从小不学无术,现在山穷水尽了就只好拿父母和哥哥的事来赚钱。他在节目上陪着添油加醋地讲了贺予许多的坏话,实在没得讲了 就编,但又不指名道姓说是谁,目的是讨一些窥私癖和节目组的欢心。换做以前,以贺予的脾气是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但现在贺予已经不想管了。 他看着这个五官与卫容十分相似的男孩,只觉得对方很可悲。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这样的人的纠缠上。 人生很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是为所爱之人活着的。 贺予于是关了电视,睡在谢清呈的床上,那被褥上似乎还残留着烟淡的消毒水气息,他抱着谢清呈的被子,就好像从前在这张床上抱着那个男人。 他把脸埋进柔软的被间,轻轻唤了声:“哥……” 就这样孤独地蜷缩了一整个夜晚。 他满足了。 这是他与谢清呈的告别。 他不可能像自己的故事里写的那样,活到八十岁。他的心已经死了,身也撑不了太久。第二天早上从谢清呈的床上醒来,他把自己仔细地梳洗了,换上了整洁的衣裳,他打算去海边,在那里把一切终结掉。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做了其他身后事的安排,然后于下午坐上了一辆列车,他什么行李也没带,唯一携在身上的是一朵纸玫瑰花,就是那朵被谢清呈的鲜血染红的,写着他的名字的纸玫瑰。 他把他的红玫瑰贴身放在心口的位置,由它陪着他前往一切的最终点。 他的内心很平静,他戴上耳机,听一首首曾经在爵士酒吧听过的老歌,那些歌声甚至是欢快的,就像列车窗外跃动的脆金色阳光那样。 “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他笑起来。 他想起了谢清呈曾经在跳舞时踩到过他的脚, 列车到站了,他走下车,那是一座临海的小渔村,他预定了一家民宿,房子是漆成希腊式的高亮度浅蓝色的。门口挂着雪白的船桨,救生圈,航海标识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