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申正的时候,观若和穆犹知便一起往眉瑾的房中去了。 裴氏是梁朝开国之时便有的家族,靠战争起家,几代豪富,便只是一间待客的屋子,也布置的极尽华美。 观若随便一瞥,便在博古架上瞧见了好几件价值不菲的瓷器。 眉瑾却早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看起来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欣赏过了。 铜镜中映出观若和穆犹知的身影,眉瑾望见了,便道:“既然来了,就快过来为我梳妆吧。” 眉瑾是不会让她们来帮她换衣裳的。 她已经换好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朱红色的裙子,外衫上枝间新绿一重重,绿叶之下,密密匝匝的绣着海棠花。 绣线里搀着金银线,夕阳映在上面,一片潋滟的红色。 倒是真有几分繁富难比的意思,便是尚且开在树上的海棠花,也不能与它们争锋。 今夜裴沽在花园中设宴,月色下香雾空蒙,想必更有一种别样的情致。 在军营之中,就算眉瑾穿着女装,也是从不曾穿过这样华丽的衣服的。 这些衣服,恐怕还是晏既这几日在河东诸城中费心搜罗来的。 眉瑾脸上仍然是没有一点笑意的,这些寻常女子所喜爱的东西,并不能给她带来丝毫的愉悦。 她看起来是在思考着什么事,并没有心思去好好的欣赏自己的美丽。 “可惜了。”穆犹知停留在几步之外,轻轻的叹了一句。 观若和眉瑾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什么可惜?” 穆犹知的目光落在低处,听见眉瑾问话,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 “妾是在说您脚下的这条毯子,看起来是从关外进贡来的,以初生不满三月的羊羔制成,一张可抵百金。” “不过也最经不得脏,大多是铺在床前的,只能以柔软的睡鞋踩踏。若是旁的鞋踩上去……这一张毯子,也就尽数废掉了。” 穆犹知说这种毯子大多是铺在床前的,可是这一张,却就放在梳妆台下。 观若低头看了一眼,她也才刚刚踩了上去。 忙将自己的脚伸回来,那毯子之上,却果然已经留下了一个鲜明的印记。 洗不去,就要一直留在上面了。 从前观若在梁宫之中,是最得宠的永安宫珩妃,所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 也没有人会来教她如何珍惜东西,告诉她脚下的一张锦毯价值几何,要小心对待。 而袁姑姑的准则,向来是脏旧便换,价值百金的东西,和价值万金的东西,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 眉瑾显然也并不在乎,“毯子铺在地上,就是给人踩的。” “反正是他们裴家的东西,脏了也没什么可心疼的。不要再说什么无关的话了,快过来为我梳头吧。” “妾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从前也有过这样一张毯子,家中的人爱重若宝。此时再见到,是大惊小怪了。” 又为自己解释了一句,穆犹知也就定了定心,踩到了那毯子之上,取过了木梳,开始为眉瑾通头。 眉瑾的头发生的很好,数量既多,又是墨黑的,这样的头发,最适合绾了繁复的发髻,而后再插戴上许多精致的首饰。 丹唇朱颜,居高临下,不怒自威。 前生她们一起从军营里逃出去,因为怕遇见追兵,大多数的时候露宿在野外。 那时候幸而是夏天,她们常常一起寻一条溪流,取下束发的木簪,在月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