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翾想必也是如此。 她从前的情人大约也是贵胄出身,与她势均力敌,从不会在她面前曲意逢迎,小心讨好。 或者崔晔方才的一曲令她回想到了从前,这一个幻梦却又顷刻碎在了崔晔的那一句奉承之中。 也不知是萧翾可怜,还是崔晔可怜。 观若正自想着,崔晔自金阶上走下来,不小心踩空了一截,直直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自然有侍女过去扶他,他摔的鬓发散乱,连头上的白玉冠也歪斜。 他是踩到了自己的袍角,太过用力,不免连袍角也被扯坏,十分狼狈。 若是柔弱女子,便是这样摔一摔,摔得凤侧鸾欹鬓脚斜,红攒黛敛眉心折,也似是花枝为骤雨所打,身躯歪斜,十分惹人怜爱。 可是人高马大的男子,还要做出柔弱模样来,纵然崔晔是俊朗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也总有些不伦不类。 果然便听见萧鹮轻哼了一句,“惺惺作态。”酒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观若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从前在梁宫之中,她见过许多宫嫔做出弱势模样来以此邀宠。 可有朝一日见了男子也效仿内宫女子,不免便要觉得天地倒转,日月移形,过分滑稽了。 观若并不知道崔晔是否有意如此,不过萧翾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朝着凌波挥了挥手,令她快些将崔晔带下去。 而后殿中添酒回灯,重开歌舞,是珠楼娘子亭亭立于殿中。 她身侧的那些舞姬,看起来正是观若第一次进妙音殿,在殿中作红梅舞的女子。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观若细细听来,是李易安的一阕《渔家傲》。 上阙以玉人出浴形容梅花的玉洁冰清,明艳出群,即物即人。 下阙在月夜下饮酒赏梅,月色玲珑透剔,使暗香浮动,疏影横斜。再以绿蚁金樽辅之,实是人间快意之事。 这已是观若在长生殿中听见的最应景的一首歌了。其实与崔晔方才的一曲也堪相配。 每到冬日,总归都是咏梅咏雪咏佳人。寂寂寥寥,朝朝暮暮,吟得梅花俱恼。 这一曲歌罢,长夜不过堪堪过半。 萧翾举起酒杯,与殿中人共饮,而后很快站起来,“今夜虽是除夕之夜,该与卿一同守夜而至子时。” “只是我实在已觉疲惫,精力不似少年,便还是先行散去吧。” 观若一早便发觉了萧翾今日的神情不对,她能坐到此刻,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她站起来,殿中众人自然也不敢再坐着,一同举起了杯中酒。 除夕一过,很快便是春日,算是提前共祝春朝。 观若不知道萧鹇与萧鹮如何想,总归她也已觉疲倦,想要早些回绮年殿中去了。 不知袁音弗是否还在等她。 只是事与愿违,萧翾很快又道:“阿若,你随我来。” 长生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