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注?” 梁帝的思维似乎又混乱了片刻,“起居注,是阿衡要求的。可到了后来,也是她自己将她留下来的那些起居注都焚尽了。”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无比惋惜,“一个字都不肯留给朕。”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也并没有质疑观若所说话的真伪的意思,也没有反问她,她究竟是在哪里看见的这些。 “阿衡还写了一本书,里面尽是一些大逆不道之语,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哪怕明知此时梁帝已然又糊涂了,观若心中的恨意也没有稍稍减少。 “因为她要逆的就是男子之道。”所谓礼教,不过都是男子之教,专为了保全男子的权益而已。 “您同她十数年夫妻,却连她的心思,她的报负都根本都不了解,您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 梁帝爱文嘉皇后,爱她的好容色,爱她的显赫家世,或许也有爱她区别于常人的聪慧。 只是他的爱终究还是盲目的,还是有条件的。 他是这世间至尊的帝王,要维护千百年来的“正统”。 只有他的意志才是正确的意志,不容许任何人违逆,哪怕是枕边人,更何况是枕边人。 “是您先下令焚尽了她的书稿的,又何怪她要将自己的起居注销毁殆尽?” 同《女则新篇》相比,那数十本《起居注》的意义,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梁帝下令将《女则新篇》焚毁的时候,烧尽的不是那些书页,而是文嘉皇后的那颗心。 自此往后,便都是灰烬了。 梁帝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观若在说什么,忽而自床榻上坐了起来,连鞋都没有趿,便想要往外走。 口中喃喃道:“朕要去找阿衡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观若并没有伸手去拦他,他愿意就这样闯出去也好,可以让含元殿中的宫人都看一看他们的皇帝。 让整个行宫的宫人都看见皇帝的疯癫之状。 她只是高声道:“陛下,阿衡已经死了,只有阿珩在这里。” 梁帝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僵在原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来。 他的目光在屋中逡巡了片刻,等确定了这是在何处,才将目光定格在了观若身上。 “贵妃,其实你如今的模样,同阿衡后来,真的很相似。”和他离心离德的时候。 只有客气疏离,再没有一丝真心。其实十足伤人。 梁帝笑起来,像是挑衅,又好像只是自嘲,“朕千方百计地,想要将你变成年少时的阿衡,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你也没有变成一件完美的作品。” 所以他杀了她,而后以为自己可以抹去那些阴影,重新开始。 “可是如今,你远离朕两年,却越来越同后来的阿衡相似了。” 观若也笑,满是嘲讽,“所以这于陛下而言,算是意外之喜吗?” “您既然爱她,便应当爱她的全部,哪怕是她同您离心的时候,哪怕是赝品,不是么?” 梁帝神情满是阴郁,无论是谁见了这样的眼神,都该知道,这是帝王发怒的前兆。 伏尸百万,谁都不想变成其中的一个。 “起居注在哪里?” 原来哪怕糊涂了,他也还没有忘。 观若丝毫不惧,“当年袁静训私藏了几本娘娘的起居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