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样的病,他们未必不能做一对一同征战南北,最后共享天下的夫妻的。 “夫妻”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承载更多的原本就是利益。 “若是万一裴氏的运气好,他养在林中的那条巨蟒变成了真龙,我拿捏住了他唯一的嫡子。” “到了将来,我未必便不能做下一个武曌,不是么?” 这样的话现在说来,不过是笑话而已。 为士兵之首,曾经将所向披靡的晏明之牵绊过月余,便是她这一生最值得人铭记的事了。 晏既定定地望着她,“景阳,为什么你从没想过不去依靠男人呢?” 就算是武曌,也是先成为唐高宗的皇后,而后才成为帝王的。可女子,难道就真的只有依附男子上位这一条路么? 高世如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或许也是她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我后来若是不给李玄耀那个阉人一点甜头,他又如何肯给给我留下一点喘息之机,让我再被梁帝利用一次,做一点我想要做的事?” 晏既微微皱着眉,“所以安邑骤然失守,涌入了那么多高熠的军队,果然和李玄耀有关系。” 他就知道,李玄耀该死的事,并不止他从前所知的那一些而已。 “上苑桃花,人人都能攀折,反正也皆是断肠枝。”高世如又饮下一杯酒,至少他们都死在了她之前。 门外传来方纾的声音,“将军,夫人在等您过去。” 晏既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道:“景阳,我不能再送你了。母亲和阿柔还在等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救了我母亲。” 他们在城楼对峙,高世如以他母亲李夫人的性命相挟。 裴俶挽弓欲取他母亲的性命,扫平他眼中大军前进的阻碍,却也是高世如下意识地护住了她,令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她做了这件事,所以才得了今日的体面。 她已经不在意了,“只是我想告诉你,不要相信裴灵献,哪怕你们曾经合作。” 千万不要相信她这个诡计多端的继子。 “可是他救阿柔的时候,看起来又格外真心,也差一点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真心地建议着晏既,“三郎,你应该好好地去探究这其中的原因。” 她知道她不能再留他了,人之将死,她便说几句好话吧。 “我有时候做梦,梦里都是我们年少之时,在上林苑中游春,或是纵马驰骋于京郊的时候。” 在他们年少不知愁,也究竟不知情为何物的时候,长安游子,驰宝马、飞金鞚。 落花踏尽游何处,风光去处满笙歌。他们可以肆意地对彼此微笑,没有后来的那些纠葛与痛苦。 到如今,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 “三郎,我人生所有的挫折,都是你给我的,快要好起来的希望,也都是你抹去的。” 第一次爱慕一个少年郎,没有结果。后来她的丈夫,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所以在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偶蒙春风荣,生此艳阳质。岂无佳人色?但恐花不实。一朵桃花,永远都不可能如南山松一般独自萧瑟。 晏既回过头望着她,在醉意朦胧之间,她好像又望见了年少时那个总是对她微笑的少年。 她终于开了口,是她人生之中的最后一个问题,“三郎,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一点点就好,年少时不懂事的那种喜欢也好,她没有奢求爱。 晏既低下头,像是满怀歉意,“景阳,我不愿意骗你,来日你到了地下,自己也会明白的。” 若有魂灵,可以洞悉世间一切。他不想到了此刻,反而对她说谎。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她方才的自作多情。 而后微微抬起了下巴,神色之间,又是那个冠绝京华,面如桃花色的景阳郡主。 “我知道了,三郎。你可以离开了。” 就像是妆褪臂闲,髻慵簪卸的女儿家,要将旁人都赶出门去。她是郡主,是长安城中最为尊贵的女子,是比他要尊贵的。 晏既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坚定地从房中踏了出去。 走到拐角处,远处山间传来一阵钟声,是子时已到了。承平十九年到来了。 仰起头不见月色,战火初歇,也不见新年焰火。 新岁明朝是,故乡何路归?他们都已回不去梦中的长安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