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 鼓声传遍东京城,城内所有城门应声开启。 五更天时,夜光隐退,署色降临,冬日的夜色褪去的晚,五更天时东海天边才有一线白,而中原之地还是一片黑暗。 但今日的黑白交替似乎白要占据优势。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几时了?赵宛如撑起身子,看着白亮的窗户。 才寅时呢,快卯时了,离大臣们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赵宛如泛着眸子从榻上起身,宫女见此便朝房外招手示意。 被握至温热的玉梳一遍一遍的顺梳着如墨的青丝,镜台前静静躺着一封书信,她望着信上所的归心二字,郊外的驿馆可有书信了? 小柔挽着头发的手僵住,姑娘,前几日才收到的信... 于是她不再说话,将担忧与思念埋藏进了心里。 外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寒风席卷而来,将房中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白色的瓷杯碰撞了几圈竟也没有碎,宫女旋即拾起收好。 寒风吹的人睁不开眼,廊道上的灯笼都灭了好几盏,褐色的眸子中印着白雪皑皑,颤了颤,东窗发白,道是初雪来。 刚跨出房门,云烟抱来一件狐裘追赶替她披上,姑娘,降雪了,外面天冷。 云烟总是细心的。跨下清了雪的石阶,朱色的绒靴踩在雪地,只觉得脚下原本的松软顷刻变得紧凑。 此深冬之寒入骨,姑娘还是要多多保重自个儿的身子。云烟将用兽毛包裹的汤婆子抱给她,又撑起了伞,几瓣雪花飘落在墨画的油纸伞上。 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孱弱到连今年的初雪都不能赏了。 听懂了她的意思,云烟只好将伞收回。 雪花飘落至屋顶,树梢,以及,她如玉般白的手心,冰冷的雪花在落入温暖的掌心时瞬间化开,风一吹便连融雪也消失不见了,东京的雪年年都有。 小柔搭在秋画的肩膀上,呆呆的望着,哎,咱们姑娘定是又想姑爷了,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望夫石了! 可不知,延州下雪了没有。 小柔赶忙大声道:下了下了,各州朝报,就数东京城的雪下的最晚了,延州早在几日前就下了一场大雪! 朝廷专门下达各州的文令,而民间的小报多是传递各州消息,趣事,而且传递速度也十分快。 皇城脚下驸马府门前的积雪刚刚清扫完,一匹快马就在门口急停了下来。 延州急件! 第98章 风雪自西向东来 厚厚的积雪压弯梅枝, 坤宁殿内的红梅开得极盛, 连同驸马府内的梅园,白雪从树枝上滑落,枝丫抖动下降那覆盖在花蕊上的雪散去,露出了火红的梅花。 卷筒内倒出的信比以往都要厚,信封右下角印了一方小小的金粉印,此印为官之人一瞧便知, 出自宫廷。 厚厚的信原来是写了两张纸,其中一张米黄色的宣纸上写了三首词。 雪, 醉卧东窗人未觉。 垂帘起, 竟是照无缺。 雪, 十万天山惊影掠。 凭何碎, 与汝并为珏。 雪, 风粹竹枝人醉约。 红梅映, 万里相思决。 三年十二月初,延州降大雪记。 十六字的小令, 映雪也映人。另外一张是折叠起的信纸, 字迹一致写满了一整张。 传信的士卒还未走,是怕赵宛如看完了之后当即写回信,如此的话他便可以顺手带回去,惠国公主府的家书, 驿站里的驿卒从不敢怠慢。 小柔随在身侧,粗略的一眼看去,耸肩道:姑爷总算是舍得笔墨多给姑娘写些话了! 吾妻亲启 见字如晤, 延州初降冬雪,才觉又是一年冬,大雪延绵千里直到东京,黄河阻绝不能渡,想妻执信时,君已赴归程。秋已远去,芳草萋萋白雪覆,泛归舟上,踪影全无,才过千山,又到平原万丈,相见两难,何是归期。降雪已是深冬之寒,元贞体薄,勿要任性而为令我担忧,所信数十封,封封亲笔,笔下皆情,皆道长安,东京事,我在外,真假不得知,非我不信你,你熟知我,我亦悉之你。延州红梅一夜风雪开尽,傲骨犹存。都道踏雪寻梅,梅映雪,雪不如你,梅不如你,雪踏足冷,梅寻人无趣,唯念你之甜,可相思又苦,苦于归期之长。将军之妻沈氏初病愈,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羡煞旁人,无人知那帐中私语,将军护妻却也惧妻,细细想来自己,沈氏之厉害,无异乎元贞,便更添思念,匆匆打马离去,不敢久留恐误归程,延州至京三千里,我定安然归家,妻勿担忧,万望珍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