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章揉了揉眉心,一贯稳操胜券的神情消失不见,难得露出了不在意料之中的懊恼。 他潜入行宫之中,本意只为带走张婉容。谁知打晕张婉容后正要逃走,便见到慧公主竟寻张婉容到了假山旁。 当时她孤身一人,虽然穿着精致富贵,但行宫之中皆是官宦中人,穿着精致富贵也并不奇怪。他当时并未猜到,眼前的女子便是差点将他逼入绝境之中的慧公主,只以为是哪家的千金。为了能顺利逃出行宫,不暴露人前,陆知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此女子打晕带走。 为了不过分引人注意,他原本是打算寻一处隐蔽之所,将此女子仍在那里,而后带着张婉容逃出行宫。 谁知这女子却并未彻底晕过去,在他躲避巡逻的禁卫时,突然大喊一声—— “我是大庆慧公主,你是何人?何为将我带到此处?” 他顿时大惊,想去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只能将刀横在她脖颈之上,威胁听到动静的禁卫不得上前。 而后他挟持着慧公主,边退边逃,不知跑了多久,才终于寻到这个一个暂时落脚之地。 然而此处并非久留之地,禁卫已经得知他挟持了慧公主,想来很快就会搜到此处。 回忆至此,他着实忍不住心中怒意,回头狠狠瞪着慧公主。 然而慧公主端着茶杯,笑盈盈的,根本一点儿沦为阶下囚的态度都没有,悠闲自得的态度仿佛仍在行宫之中,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而事实上,一切确实尽在她掌握之中。 他敛去了怒容,走到慧公主跟前,在她对面坐下,食指轻扣着桌面,问:“公主为何要将自己送到我手上?” 慧公主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行宫之中,禁卫出现的时机也那样巧合。更别提如今他们虽然逃到行宫外,却被大肆搜山的禁卫仍困于山中。 当所有的巧合汇聚到一起,那么巧合便不再是巧合。他不知道慧公主究竟意欲何为,但她既然还没有让禁卫搜寻到此,想来是打算与他说些什么。 慧公主仍穿着厚厚的胭脂红点赤金线刻丝小袄,外罩着一件白底水红花纹对襟褙子,下着白色织金线海棠鸾尾长裙。整个人精致又小巧,仿佛从画上走出的人一般。闻言,她微微歪着头,笑道:“明明是陆大人将我抓来至此,怎么是‘我将自己送到大人手上’?” 她这样狡辩,陆知章心中暗怒,面上却不与她生气,只是轻哼一声,“倘若我猜得没错,禁卫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挟持慧公主逃出行宫时,虽然没有看到,但慧公主一定对禁卫留有暗号,吩咐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便急急闯了进来,“大人,我们要尽快撤离了,禁卫快要搜过来了!” 陆知章闻言,眼眸微动,而后目光继续落在慧公主的身上:“即便这样,公主也要说,您不是将自己送到我手上吗?” 慧公主像是也没想到禁卫会来得这样快,眼眸之中有一丝惊诧。随即她便笑了起来:“陆大人这样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挟持公主,罪无可赦。”陆知章的神情还是镇定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一旁的张婉容花容失色,“什么意思?” 陆知章的目光这时才挪到她身上,带着沉甸甸的、她看不懂的神情,轻声道:“公主故意将自己送到我手上,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将我当场诛杀。”说完他又看着慧公主,“可是我不懂。” 慧公主依旧微笑着,不辩驳,不解释。 “李忧之不是在清源查找我贪污赈灾款银的证据吗?虽然我处处做了掩饰,但如今我不在清源,他只要有心,定然能查出些证据。既然如此,公主又为何要亲自下手?”他的目光沉沉,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您难道就不怕,我会失手杀掉您,与您同归于尽?” “你会吗?”慧公主笑着反问,“即便你杀了我又如何?黄泉路上,也不过多一个人作伴而已。”她说着,目光悠悠落在张婉容的身上。 张婉容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陆知章却忽的白了脸色。 ——她在威胁他,那他儿子的性命威胁他。 倘若此刻被威胁的人不是他,那么他当真要笑出声来。 “公主难道不知,我连自己的岳父都杀掉了,难道还会在乎一个孩子?” “岳父是岳父,孩子是孩子。”慧公主依旧笑吟吟的,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能出乎她的意料。“你可以不在乎你夫人父亲的生死,但你的亲生骨肉,倘若连你都不在乎了,还有谁会在乎?”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被握在她手中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张婉容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惨白到没有一点儿血色。 倒是陆知章,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公主让李忧之去清源查找我的罪证是假,暗中传递消息,让我入行宫掳走夫人才是真。” 他本不是大意之人,即便张婉容告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