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晚年明明被元璟压着打好不好。 “当年听闻了他继位的消息,父皇强撑着病体,硬是要发兵北上,在天下人眼中,他是瞅准了皇位交接,朝政动荡的时候,乱中取利。我却知晓,他是真的忍不了了。这么多年的恨意。” “他刚继位的时候励精图治,一心想着北上攻伐,将心爱之人夺回来,直到我六岁那年,听闻了母后在北朝病逝的消息……” 吴婕低头不语,她记得,陈皎也是六岁那年开始在小周后的设计下改扮女装的,想必就是听闻了大周氏的死讯,天康帝悲恸不能自抑。 不过悲伤什么呢,不是他自己将妻子送给敌人的吗?换来了皇位。 也许是她眼眸中的嘲讽之意太过明确,陈皎立刻知晓了她的念头,笑了笑:“其实当初父皇也非是献妻求荣。他对母后爱如性命,怎么肯干出这种事儿。” “当年先帝病重,父皇身为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为了举兵夺位,他亲自秘密北上,觐见了章和帝。与他约定,以江东四郡之地为酬劳,换取北魏一方的支持,助他夺回皇位。” “章和帝原本就是个性情平和的帝王,并不好征战杀伐,当时南下也只是朝臣怂恿,想到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付出些财货军备就能换来四郡之地,自然乐得答应。” “双方秘密签订国书,为了防止父亲违约,章和帝命他将妻儿送去为人质。” “没错,刚出生的我也在大魏军中住了好一阵子呢。”陈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之后的事情,吴婕能够猜到,章和帝身为北朝帝王,登基十余年,早已见惯后宫诸般美色,他虽然听闻了大周氏的美貌,一开始却也并放在心上,谁知道,一见之下…… “数月之后,父皇成功夺得皇位,拿着当时两人的密约国书,前去履行承诺。” “结果使者灰头土脸地被撵了回来。” “章和帝表示,四郡之地什么的,密约国书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周后。当然,他还没有那么不顾廉耻,将我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儿子让使者捎带着回去了。” 吴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原本因为是天康帝卖妻求荣,如今看来,却是章和帝背信弃义,难怪静妃如此厌恶他,厌恶元璟。 “父皇毕生对北朝恨之入骨,尤其在听说母后病逝后,那时候,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死的呢。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转眼就要不管不顾,发兵北上。” “之前我揍他,也是因为此事。” 陈皎脸色转冷。大周后的死亡,连他这个异国君主都能查明是洪太后和福王的手笔,元璟这个皇帝理应早就知晓。 “他身为人子,却不思为母报仇,反而一味儿地认贼作母,与洪氏沆瀣一气,对着杀母仇人日夜侍奉,孝顺万分。还要等我冒险北上,才能为母后报仇雪恨,真是枉为人子。” 说到后来,陈皎怨气横生,“我揍他,非是两国之怨,而是兄长教训弟弟,也是替母后出气。没打死他,已经是便宜了。” 吴婕沉默了,陈皎的这一席话,听起来大义凛然,无一丝可指摘的地方。元璟确实早就知晓静妃死亡的内幕,也确实没想过报仇,甚至自己提起此事,都嘲讽自己一句孽障儿子,可是…… 想到静妃对元璟的苛待折磨,大概是陈皎无法想象的。在他的臆想之中,大周后必定是位温柔体贴的母亲。其实这也不算是他的臆想。大周后与天康帝陈炎,原本就是少年夫妻,恩爱无比,对待陈皎这个心爱的儿子,当然会是慈和温柔的。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皇上意欲北伐吗?”又觉得这句话纯粹废话,陈皎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帝王,南陈的国力一向弱于北朝,如今北魏大乱,偏偏元璟又落到他的手中,简直是天赐良机,不挥军北上,简直对不起南陈历代列祖列宗。 可是若是北上,北蛮部族攻破函谷关,肆虐中原,一招不慎,极有可能酿成持续百年的战乱,生灵涂炭。 她情不自禁问道:“听闻北方蛮夷肆虐,将来陛下的精兵,可能抵挡南下的泱泱洪水猛兽?” 陈皎没有回答,吴婕觉得头顶一沉。是某人的手搁了上来,温声道:“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