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广和摸了摸鼻尖,有些想笑。这从小朱雀手下跑出来的孩子,怎么个顶个的这么脏,浑似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贫苦出身。 他难得高兴,蹲下身,仔细地瞅着这孩子身量尺寸。你若喜欢,回头我教你。现在,先把你这身打扮给改改!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粒米粒大的茧子,用指甲剥开,轻轻地在指腹中一捻,便随风展开变作了一袭合体的大元朝军服。 他给那小兵套上新衣,笑嘻嘻隔空点了点那孩子额头,一点金色光芒渗入眉心。如今你出去,也可以报我的名号了。 那仙君你叫什么?小兵经了这点凤凰真火开智,双眸灿灿,浑似换了一个人。他仰着头,双手抱着与他一般高的黑色大刀,极认真地问道。 我的名号嘛,南广和沉吟,先前他正不知道如何编排一个新的身世,恰好仙阁那起子不长眼的撞上来,给他多了些时间思考。但是他叫个什么名姓好呢?南广和这名字肯定不能报出去,韶华这个女子身份的称号如今也成了忌讳,难不成学上世那样,给自个儿取个诨号名唤凤华? 噫!不妥不妥,这名号也用过了。 南广和一时间叫这小兵问住,踟蹰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山主,仙君他是此地九嶷山的山主大人!薛小四一拐一拐地从草丛中爬出来,哭丧个脸儿,拄着腰给南广和解围。 南广和缓慢回眸,是了,他竟然将薛小四这茬儿给漏了!他目光微凝,仔细检视薛小四眉头与脑后,见先前他留下清除记忆的印迹果然已经不在了,心下一动,杀念再起。 薛小四跌坐在地,口中仓惶叫道:山主,山主大人饶命! 那小兵拄着长刀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戏,此刻见薛小四居然嚷着这位白衣飘飘的仙人要杀他,颇为费解,忍不住抬头插了一句话。仙君,你当真是此处的山主? 天下之大,都是他的。他凤凰儿乃一方世界之主,更遑论下界区区一座山头。因此南广和答的很是理所当然。是。 那小兵又追问道:前朝国师大人? 这个问题却有些难回答。南广和转眸,似笑非笑地觑这小兵。你这个小鬼头,为何一直执意于本君名号? 因为你很强啊!那小兵眯起眼,认认真真地答复道。十一将军说,俺要变得很强,就得找天下间最厉害的第一人做俺师父!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俺了! 谁欺负你?南广和失笑,指尖放松,重新蜷入广袖中。看也不看跪拜在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薛小四一眼,转而摸了摸这小兵的脑袋,与他一道徐徐走向巨石阵方向。 风声中遥遥送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的对话。 仙君你不知道,俺是十一将军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九年前,西京城到处都是叛军,俺家住在西京郊外的一个乡下村子里,那天听说是有人借兵打村子里过。俺爹俺娘都叫他们杀了,一个村子里都死的差不多了。 虽然是陈年旧伤,小兵说起来却并不如何悲痛,许是那些恨都早已生了根。于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而言,变强、报仇便是惟二的愿望。 那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南广和停下脚步,用手摸了摸这小兵的头顶。 俺爹俺娘将俺放在大缸里头,用盖子盖上了。小兵也停下来,抬起头仰望着南广和,双眼亮的惊人。仙君,你说这世上,为什么好人会死的那样惨? 他们死了以后,自有六道轮回。南广和手指带了微热的温度,掠过小兵额前,口气淡而寥远。 可是他们死了啊!他们死的那样惨!小兵灼灼地盯着他,不依不饶,像是始终解不开这个心结,困惑已久。 仙君,不是都说老天爷善待好人的吗?为什么那些修仙者们,当我们是蚂蚁一样,说杀就杀,还笑着说灭一座城池太容易!不,仙君我不是说你,小兵执着地不依不饶地问道:你们修仙,修的究竟是什么? 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南广和微微沉吟,抬起眼,望向这接连遭遇了妖魔与地狱毒虫后的山野与头顶那一大片看似永恒浩远无垠的天空。他仔细地想了想,叹了口气。修的,是一颗心罢了。 是什么样的心? 吾也不知。南广和漫然一笑。若有一日,我等弄明白了,兴许这天地都会重换一番新景象。 小兵眨眨眼。这个问题太过深奥,远超了他所能懂的年龄。他抱着与他一样高的长刀,亦步亦趋地追在那个年轻的白衣道人身后。 小鬼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天地?南广和回头,忍不住逗他。 俺也不知道,小兵愣愣地回答,随后又粲然一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