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峻熙直直地跪在东屋门口。 罗母半白的头发散在枕边,想起头些年一个人拉拔孩子的辛苦,想起刚才罗峻熙看她的眼神,像是很瞧不上她这个亲娘似的,眼泪顺着头发流到枕头上。 她气的心口窝疼,还堵得慌,为顺气直用拳头捶胸口。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亲母子俩,一个躺在炕上睁着眼流泪,一个沉默地跪在门外,犹如无声对峙。 房门被推开。 左小麦肿着眼睛走进来,打破这份憋闷感。 “娘,是我错了,您快让峻熙哥起来吧。您说的那些我都承认,您为峻熙哥打算的那些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没脸没皮高攀了咱家。” 小麦还没等提爹娘,眼泪就再次唰唰落下: “但是求您,往后骂我时,能不能别带着我爹娘。他们从来没有享过我的福,倒是跟我操了不少心。” 罗母捶胸口的手一顿,顿了一下后,又接着捶,连看都不看小麦一眼。 小麦吸了吸鼻子,抹干净眼泪继续劝道: “我没嫁人前,常听大娘婶子们聊起你的不容易,说你和峻熙哥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母子俩哪有过不去的事。 再说那也不是推,那不就是挡了一下嘛,您没站住。 已经跪到后半夜,您要是还为推您那一下生气,那您就,您等峻熙哥走后收拾我、罚我,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这话差些给罗母气的坐起来,又来了精气神。 谁让他跪啦?合着她还成了坏人。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小麦吓的一哆嗦,麻溜走了。 第二十三章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罗母话说的难听,让滚回去睡觉,语气也很不好,像又要发火似的。 但实际上,只有她自个心里清楚。 无非是借着小麦过来道歉的台阶,让儿子赶紧起来,别再跪着。 她早就不想让儿子跪了,却不想服软先开口说话。 可是那个犟种与她对着干,一副她当娘的不开口,他就不起的样子。 罗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知晓罗峻熙没有继续犟下去,心里微微松口气。 外面,小麦要伸手帮忙。 罗峻熙拒绝了,僵着发麻的膝盖站起身。 小麦抿抿唇,退后一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峻熙哥都被气哭了,感觉全是自己的错。 正要转身出门去厢房,手被人握住。 罗峻熙的手,五指修长,不像大多数庄稼汉的手,厚重、有粗茧。 但这一刻,这双稍显细弱的手却像是很有力量。 小麦不明白拉住她是要干什么:“峻熙哥?” “和我回屋。” “可我屋在……” “就睡我屋,我们已经成亲。” 罗峻熙不容小麦拒绝,大手紧紧握住带着肉坑的小手,半拉半拽,还伸出胳膊护着,带着小麦回自己所在的西屋。 “峻熙哥,别这样,娘会不高兴的,快别火上浇油。” 罗峻熙打断:“今夜就在这屋睡,为什么不叫夫君了。” …… 罗母在东屋炕上听的真亮的,毕竟她那不孝的儿子,就没想压低声音说话。 这给她气的,连鞋也顾不上穿就下炕,几步跑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脚。 罗母嘴都张开了,张开好半响。 最终,她舔了舔唇,浑身像泄气一般,重新慢慢挪回炕上:“唉。” 然后这一宿,罗母都不知道自个是怎么混过去的。 没睡觉,也没闭眼。 甚至不太在意那屋俩年轻人在干啥。 她一会儿寻思这么管儿子值不值。 都管出仇啦,真是应了那句话:儿大不由娘。 你看,就晚上那阵冲她喊,儿子那眼神就差明说:“你咋那么多余,你这个娘,咋那么多事。” 是啊,给孩子养大了,可不就成多余的?该卸磨杀驴了。 不杀干啥呀,留着她这个寡母是负担。 将来人家有自己的小家,有媳妇有孩子,她要是还活着杵在那,去哪还得带着她,多麻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