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自己仍是走到画桌之前,缓缓磨着墨。 阮鸿噔噔噔地跑上楼时,见到的便是方成和的手执墨锭,淡然不语的模样。 此时的方成和看起来十分疏离冷淡,跟平日里自恃聪明,轻薄讥诮的样子判若两人,阮鸿看呆了一瞬,直到方成和轻咳一声,才回过神。 方成和瞥他一眼,张口便道:你便是爱慕我的风姿,也应该往里走走,离得近些慢慢看。在门口能看出什么? 阮鸿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心想果然还是这个方成和,刚刚的大概都是错觉。 方成和自恋,他也不遑多让,摇着扇子道:论仪表,自然我更好些。不过老天爷倒也公平,我虽比你英俊潇洒,比你聪明伶俐,又比你身强力壮,但在课业上就不如你,画画上也不如你。 方成和笑着总结,所以你好在金玉皮囊,我好在肚中锦绣? 阮鸿刚要点头,意识到不对,嘿了一声道:你才金玉其外呢! 说完笑嘻嘻凑过去,朝画纸上张望。 方成和让他准备的乃是翰林书画院特用的生宣纸,阮鸿搞了几张整幅的来,却被方成和裁成了纵约一尺,横有一丈的长卷。 方成和自顾自地调着颜料,阮鸿倒也知趣,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后来索性干起了磨墨的活。 方成和看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作画。他下笔极快,须臾间便勾出远岸云雾丛树,近处山石短桥,或小斧劈皴或夹以短斫,线条细劲,令人惊叹。 阮鸿头次看他正经作画,不由目瞪口呆。再看方成和,对着画纸端详片刻后又在山石旁和短桥边细细绘出几从花草,笔触极其精微,或以淡绿涂细叶,或以藤黄染百合,以胭脂着月季,另用朱磦白粉点花蕊,色色精妙,繁复艳丽,竟毫无纵逸之迹。 只是阮大哥最爱的那幅《雪竹图》放纵简逸,意境开阔。这会儿方成和却用工笔淡墨,意境笔法与《雪竹图》截然不同。阮鸿不解其意,但心中却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样子。 方成和细细绘完,又在一旁题字,却是端正小楷,上写坡翁小诗一首:谁能铺白簟,永日卧朱桥。树影栏边转,波光版底摇。 阮鸿双眼一亮,暗暗叫好。 这却只是第一幅。方成和在短桥之后稍稍休息了片刻,又再次起笔,开始画双池荷叶,新荷初绽,莲叶田田,这次笔法比刚刚稍显粗简,方成和的神情却愈发凝重,一旁的题词也改为了隶书。 第三幅则是画兰草寒菊,笔墨勾划点厾,花叶疏斜,水墨晕染。这里终于有了纵逸之风。 第四幅则是寒江独钓。 夕阳一抹,斜映江面,天地间烟水微茫,只一舟、一浆、一人。 、 前面三景尚还有些秀雅之气,唯独这第四幅,泼墨淋漓,泫然而雨。阮鸿看了一眼便觉地有些憋闷,只不住的皱眉头。 方成和扭头看见,不觉一笑。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刚刚作画时太入神,都忘了旁边还有人。 阮鸿这一上午却是难得安静的很,阮府的下人过来找了许多次,他却只顾着在一旁磨墨,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后来听说国公爷和阮阁老都来了成园,他也不肯过去见面,随便诌了借口让人去糊弄。 这会儿方成和终于画完,他便忍不住大松一口气,忙拍着胸口道:看你画得这么精细,我都不敢喘气了。说完忙不迭奔到画案前,来回细看。 方成和摇头笑笑,径自推开窗户,让暖风带了些清香过来。荷花坞中的船坊早已不仅踪影,几枝新荷娇娇欲滴,倒是十分喜人。 阮鸿若是在窗边远望,便能看出第二幅的双池荷叶是写实之景。不过他这会儿注意力都在第一幅上,不住的跟方成和夸道:你这个画的真好,我最喜欢这个。热热闹闹,花红柳绿,题的小诗也有意思。 方成和眉头一挑,转过身笑着看他。 阮鸿自言自语,又叹气,不过我哥就不一定了,那雪竹图我就不怎么喜欢,太寡淡了,偏他爱的跟什么似的。 他越看越喜欢那春景短桥,站在前面不肯挪动。但这卷长画浑然一体,赫然是四季景致,一景一题,也没法让方成和割给他。 阮鸿啧啧出声,便琢磨着哄方成和再单独给自己画一幅。 谁知道他还没出声,就听身后的人问:你喜欢这个? 阮鸿连忙回头,欣喜地嗯了一声。 方成和却道:那也没用,我不会再画这种了。 为什么?阮鸿愣了下,我看你画的很好啊! 好是好,但太麻烦。方成和活动着手腕,懒洋洋道,我画画习惯用生宣,在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