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心不知为何如此冷硬,不仅不愿意回头看他,还用无比冷淡的三言两语将他所有的冲动挡住,换来的只有一片浇灌心头的冰冷。 好,余明白你的意思了。 也用一句话拉开两人之间本就出现了裂痕的遥远距离,男人没有停留,带着阴沉的表情径直而去,雪白披风被决绝的举动拉扯出了极为僵硬的轨迹。 这个梦,最为激烈矛盾的剧情就只限于此,后面便没有了什么称得上起伏的变化。 画面还是固定在了天空中阳光明媚的池塘边,金发的祭司也还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目光投向好似并无特殊之处的远方,不知在哪里聚焦。 旁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漠至极,正应了方才愤怒离去的那个男人脱口而出的话。 然而,还是有人能够发现其中存在的些许异样。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晰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的他自己。 塔希尔注意到了,金发祭司在背对着质问自己的男人时,给出的背影淡泊平静,正面相差无几,可也并非全无破绽显出。 虽然只有很难察觉到的些许,祭司的眸色变得黯淡了一些。 他将身后之人的话语全部收入耳里,不过是习惯了掩饰和克制而已,其实心中并非无动于衷。 啊,对。 看似无情,实则比谁都能理解此时已经离开的那人的心情。 金发的祭司不用回头去看他,就想象出了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 一定非常失望吧。 从努力压抑不让颤抖的声线里,还蕴藏着无法表露出来的痛苦。 男人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这些细节,祭司全都知晓,只是不能展现出半分。 因为天还大亮,太阳高悬于头顶,如同神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人间的双眼,即使只是千丝万缕之一的极小端倪,也会被轻易发现。 这个祭司在心中警告自己必要言行谨慎。 即使要做到这一点,就定然会让身边最亲近的人误会。 即使要将这一点做到完美,就必须收敛住自己所有的情绪,让自己痛苦不堪。 塔希尔好似就听到了本应永远隐藏的这些心声,但却是从他这边的心中响起的。 他还能切身地感受到,在男人说完那番话,得不到回应,最终不甘转身的那一刻,梦中的祭司得到了仿若心脏被猛然撕裂的剧痛。 实在是太痛苦了,被撕裂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寸经脉,都在沐浴着鲜血恸哭,原因当然是在此一刻真正地意识到了从此以后,他们的关系就止步在这里,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可是,也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骤然而起的痛苦如此剧烈,应当蔓延至五脏六腑,久久无法得到平息减缓才对。 但在祭司这里,他只为这份言语无法概括的悲痛影响了极短的时间。 之后,这悲伤与痛苦便仿若无事地沉淀下来,封印至心中最暗的深处。 没有时间为这些事情犹豫。 塔希尔还听到了自己缓缓传出的嗓音。 若前面感受到的是如海般深沉压抑的悲痛,那此时这番话音所传递出的,就是将一切杂念全部抛却的强硬决绝。 祭司想着,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尽可能多的事,尽可能地,为他扫清所有障碍。 他是这般急切,时间紧迫得无暇为自己哀伤。 那个人被蒙在鼓里,不需要知道这一切,更不需要知道看似决裂的祭司实则始终挂记着他,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是,什么准备? 塔希尔的胸口一阵沉闷,像是有一座巨山压在这里。 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都被一丝一缕收起,千年下来,全都封锁在这里面,如果一时不慎爆发出来,必然会掀起极为可怖的狂潮巨浪。 处在过去的祭司有意不去触及到这里,仿佛想要借此将之遗忘。 而处于现在的塔希尔触碰到了,虽然还未真的打开门锁,但仅是接近,就如被漆黑的淤泥淹没头顶,憋闷得难以呼吸。 准备他做好的准备,不就是到死也见不到那个人吗! 咔擦,咔擦。 梦境没来由地出现了裂痕。 似乎是要醒来了。 可塔希尔还陷在被这个梦牵连出的巨大阴影里。 清澈的池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污浊的黑色淤泥,其中似还弥漫着扑鼻的血的味道。 尽显纯洁的睡莲被淤泥吞噬,如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