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怕我,她不喜爱我。】 这一句话,占了一整张宣纸。 【她对别人笑,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有些受够了,我说的是事实,我今晚会杀了她。】 【想她,我想要见到她,想要见到她,为何我们会分别?这本身就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永生永世都不要分别,她是我的灯笼,是我一个人的灯笼,灯笼怎能离开主人?】 下面的日期,这应该是她去苏府那段时间,裴观烛写的。 纸张摩擦。 夏蒹翻页,呼吸微微一窒。 【我决定了,我要杀了她,我要将她杀了,然后把她的皮撕下来,压在这里,一部分做成灯笼,留一点用作想念。】 之后的,全都是裴观烛胡乱画的一些画作。 不是放在花瓶中的杂草,就是一些石头,偶尔还会有被箭射穿肚子的兔子,偶尔会有些奇怪的看不懂的话语,夏蒹一张一张往下翻,纸页越来越薄,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她控制不住的屏主呼吸。 暴雨忽至,天雷巨响,夏蒹身子一抖,屋门“砰!”的一声被飓风吹开。 夏蒹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死死落在那最后一页宣纸之上。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 整整一页宣纸。 用猩红的笔触,写满了——我好想死。 “夏蒹。” 风雨大作。 夏蒹捏着手中写满猩红字迹的宣纸,怔怔抬起视线。 少年面色苍白,全身淋满了雨,漆黑的眸子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看着她,在门口一动不动,只余不住摇摆的屋门,又是“砰!”一声巨响,随着天外一声惊雷,乍然一亮的电闪雷鸣映在他的脸上,裴观烛走到她面前,夏蒹看着他,少年好像指尖都被雨水泡的发白,皮肤里,像是泡满了腥潮的雨水。 他的食指指腹,却落到了她的面颊上,一点一点,自她眼角划下来,一瞬之间冰凉至极。 “我回来了,”他面庞陷在一片漆黑里,一双眼睛眸底有零星的亮,夏蒹听到雨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那是从他头发上,身上落下来的雨水,“我好寂寞,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少年衣袖上沾着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夏蒹手上拿着的宣纸之上。 猩红的字迹登时晕开,好似浓稠的血一般,晕染划下来。 “你怎么……“夏蒹看着他的眼睛,却无法问出心里真正想要说出口话。 没什么可问的。 难过,让她感到悲伤,痛苦至极的难过,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化成一道漆黑且庞大的影子,站在她的身后。 她看着裴观烛的眼睛。 这样漆黑的眼睛。 少年有清瘦的身子,苍白的皮肤,和病态的笑容。 雨水打湿了他全身,包括他额头上裹着的白色棉布,他看着她,浅浅笑着,细瘦的腕子垂在身侧,又没有好好吃饭,他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去死的人。 其实,没改变什么。 想要死的人,在这一生,依旧想要去死。 而她,竟然第一次对此升出了无能为力之感。 “你怎么没有打伞?” “夏蒹哭了,”他在她面前蹲下来,“为何?” 哭? 夏蒹惊觉,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蔓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宣纸之上。 她忙将这一页宣纸放到桌上。 “你好难过。” 他跪在她面前,手高高举起,捧着她的脸。 雷雨交加,又是一声天雷炸响。 她们两个人的影子,一坐一跪,映在地面上。 “为何?” “我想要,快点和你成婚,”夏蒹说话,声音早已沙哑,“想得不行。” 少年微微怔住,继而,面上泛起一个轻轻地笑,上前抱住她。 没有人说起,为何他身上会有这样多的雨水。 就像也没有人问起,为何他会用猩红得字迹,写这样一张宣泄情绪,却表达了真我的:我好想死。 夏蒹不顾他身上的雨水,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手触摸上他的后背,一手的水,蹭到她的身上,脸上,冰凉至极。 “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夏蒹闭上眼睛,耳边是雷鸣交加,这世间都好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你死,我死。” “呵……” 耳畔,传来少年轻飘飘的笑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