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阴凉处的石桌边,哑仆上了两杯清茶,小长明鸟略饮了一口,又昏昏欲睡。 谢长明总觉得小长明鸟近来越来越嗜睡,但也没什么办法。 凑巧外面有叫卖莲蓬的小贩经过,谢长明叫哑仆买了一些,又要了碟子。 不过怀里抱了个人,又怕惊醒了他,剥莲蓬的动作须得小心。 等到黄昏,莲子堆了满碟,盛流玉还没醒。 陈旬抱着小满,笑意盈盈地回来,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人,脸色一变,立刻迎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谢长明拦住。 谢长明低下头,凑在盛流玉的耳边轻轻叫了几声。 小长明鸟睡得似乎并不好,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没有饱睡后的满足,依旧懒懒散散地靠在谢长明的怀里。 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眼前是头发花白的陈旬和一旁的小狗小满。 看到他的金色眼瞳时,陈旬明显有些惊讶。 太过美丽,太过灿烂,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他非人。 盛流玉很少与人寒暄,只是朝陈旬点了下头,接过他怀里的小满,很温柔地抱住。 他看了一会,将小满递给一旁的哑仆,陈旬明白他的意思,让哑仆带着小满去别的地方玩一会。 盛流玉思忖片刻,面容沉静,慢慢道:“准确来说,他不是投胎成现在的样子的,而是死亡的时候,灵魂被抽离出来,又被安放在幼犬的身体里。” 陈旬哑声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满变成人吗?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啊!” 他已经垂垂老矣,是在养伤时吃了几粒仙丹,才益寿延年,活到今日。陈旬并不十分贪恋这人生,他已经活够了,富贵、权势、理想,他全都尝遍了,人活着,总有死的一天。但他放不下小满,小满还未曾算是活过。 盛流玉继续道:“把他变成人的模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他会对身体的掌控产生偏差。” 陈旬没有明白:“什么?” 盛流玉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是一条狗,狗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用两条腿走路。” 即使真的用幻术把他变成人,也只是一种表象。 盛流玉看了一眼周围,随手拿起一枚莲子,这枚莲子很快变回一个完整的莲蓬,盛流玉掰开一半,递给陈旬,另一半给谢长明,让他剥给自己吃。 谢长明想起他们第一次做同桌时,盛流玉让一朵梅花随意开合。 小长明鸟欺骗了梅花,也欺骗了莲子。 陈旬将信将疑地吃了一颗,连芯都没有去,只觉得苦。 对于陈旬而言,这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他问:“您,您不是可以变出真实的东西吗?” 谢长明替他回答:“这是幻术,近乎真实的幻术,但不是真的。” 从一枚莲子到完整的莲蓬,这是由盛流玉的灵力变化而来的。但每一颗莲子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从最开始被选中的那颗莲子的幻想中而来。 幻术中的“有”,是寄托在真实之上的。 莲子和梅花可以轻易被欺骗,因为它们是没有灵智的东西。 谢长明将剥好的莲子递到盛流玉嘴边:“我会抹掉小满的记忆。” 当小满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盛流玉的幻术便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 小满忘掉所有,忘掉他的父亲、哥哥、太傅,所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