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杨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咖啡吧,谢谢木老师。” “嗯。”木堆烟走到体型庞大的蒸汽咖啡机前,他总觉得这个杭杨身上带着点说不出的违和:他对自己过于防备了,无论是走路、坐下的姿势,或者无意间的眼神躲避……看得出杭杨想放松下来,也对自己抱有充分的尊重,只是他心里的弦一直下意识紧绷着。 如果只是出戏的问题,至于这么紧张吗? 木堆烟知道杭杨的家庭状况和背景,从小在锦绣堆里养大,父母和两位兄长都对他关心备至,如今看来,也算得上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人生中最大的挫败应该就是错养这件事的曝光。 他稍加思索:可能错养这件事并不像杭修途所说那样“一笔带过”或者是“完美解决”,相反,对杭杨而言可能带来了极大的隐忧或者不安。 伴随着咖啡的冲泡,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对不少人来说,这个味道也算得上一种放松。 木老师端着泡好的咖啡,微笑着走过去:“来。” “谢谢。”杭杨表现得仍旧妥帖但拘谨。 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木堆烟随意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开口:“其实杭老师向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就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可能因为你的名字。很多年前我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也叫杭杨。” 心理咨询师并不常用的方式——自我暴露,先向病人打开自己,据此快速拉近距离和获取信任。 一般来讲,木堆烟绝不会向病人过早、或是过于深入地展示自己,尤其是关于“杭杨”。这次可能真的是缘分所至,他能够跟一个同名同姓的人面对面坐着聊天,更巧的是,这两人身上似乎带着莫名相似的气质。 “和我名字一样?”杭杨似乎表现出一些兴趣,“这个姓氏和名字都不算常见,那是真的巧了。” 木堆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陷入一团抓不住的回忆:“他也做过演员,不过并不知名,他温和坚强,待人很好。但最糟糕的是,在他刚刚拼出些名气的时候,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永远?”杭杨往前坐了坐,似乎对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很好奇。 但木堆烟眸色压深了一些:不对! 面前这个成熟的演员,在把这场心理咨询当做一次高强度的试镜,他技巧堪称完美,但总有些不经意放松的间隙:他会轻轻搓动手指,还有偶尔向右上方看的视线;而当自己语调中的顿挫恰好到逻辑重音,他就会“真诚”地直视自己,并微微点头以示专注。 何必呢? 在木堆烟看来,这事实在无法理解。 他见过被家里人硬逼来的病人,他们往往会直接表露出不耐烦甚至是暴躁,但从没有过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这么尽力且细腻地去演一个“配合的病人”,为什么? 于是木堆烟停住话,带着歉意开口:“抱歉,本来是你跟我聊,现在倒变成我来找你倾诉了。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再怎么翻出来也不如正发生的鲜活,不如,小杭老师跟我说说你拍过的戏?” 他偏头笑起来:“我很少遇见演员,跟别说像你这样优秀的,你放心,我以专业心理咨询师的职业素养保证,我们聊过的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木堆烟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还眨了眨眼:“包括杭老师。” “当然。”杭杨笑起来。 看杭杨的状态,他非常清楚今天这段谈话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知道——那他在对着谁演?难道是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倒是对木老师刚提过的另一个杭杨老师很感兴趣,如果不冒犯的话,要不老师跟我聊聊看?”杭杨笑着说。 木堆烟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心绪却起了变化:他敏锐观察到,虽然语气轻快,但杭杨的身体并没有松弛下来,反而更显得紧绷。 再联系到他刚说的话——刻意让木堆烟多讲,自己并不愿多开口。 他不愿提及演戏? 难道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出戏困难的毛病是因为什么? 再或者他只是尽量避免在自己面前叙述? 木老师几乎确定:面前这个人在向自己隐瞒、甚至于欺骗,原因不明、动机不明、甚至他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个年轻漂亮的陌生人。 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心理学者,他难以控制地对杭杨产生了兴趣:这简直不像一场咨询,反倒像是博弈。 “好啊,”木堆烟笑起来,“可能确实是缘分,如果你感兴趣,我跟你讲讲我认识的那位‘杭杨’。” 杭杨点点头:“愿闻其详。” “我跟他是初中同学,他话不多,看起来总很温良,成绩很好,但初中的时候大概是脸还没长开,”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