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泪,笑着说,“没事。” 见她哭了,何明轩不好意思了,讷讷地说,“毛毛,对不起。”书上都这么说,英雄大义凛然,关键时刻想到人民群众,勇于献出自己。 “没关系。”尽管冯超从头到尾没吭声,但也含着两汪泪。见车里气氛低落,安歌岔开话题,“车子还要开多久?” 他们要去的是安景云插队呆过的地方,离眼下的城区二十多公里。其实不远,但如今都是黄泥路,路边两侧的风光早已变成农田。田里种的是什么,这群城里的孩子全不懂。偶尔探出几枝早开的春花,黄色的小花朵在风中摇摆。 将来这里延伸成为城区的一部分,从高架走二十多分钟。城铁和高铁,更是缩短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20分钟就能到海市。 然而现在有谁会看得那么远?说到现代化,也就是楼上、楼上,电灯电话。 所以不能怪安景云错失良机。九十年代,插队地方的村书记叫她去买地,一亩地一万元。那时花3500元买城镇户口的人排队排到转角,安景云又怎么想得到后来的事,婉拒了这份好意。谁知只过了十年,并入城区后每平方住宅涨到一万多,紧接着又是拆迁,地多的人家拿到一两个亿拆迁款,从此躺吃。 司机看看码表,估算着说,“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方辉失望地说,“还要那么久啊……”好像已经开了很久,竟然还要再开半小时。 小孩子就是性急,什么都恨不得快快快,司机和李勇又笑了起来。 李勇租的房子,是书记介绍的,他小侄子家的。平房,一百多平方,但算上屋前屋后的水泥场,有三百多平方的地方。 书记的小侄子已经不在-有回开船去外地,不小心掉进河里,头碰到水泥船,没抢救过来。留下一个三岁多的儿子,妻子没改嫁,但一个人带孩子毕竟累,因此大部分时间住在娘家,分到的田也归了公婆和大伯。 有了房子的租金,孤儿寡母也能过得好些。也有人说过那块宅基地风水不好,但李勇没当回事,还是决定租下来,这让书记松了口气。 他对李勇说,“小安是好人,你也是。” 侄媳妇的娘家在城郊,出事后安景云帮她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有固定的收入,才能安心住在娘家,不然难免被哥嫂嫌弃。 李勇呵呵一笑。在商言商,他主要看中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前面河,可以行船,装货卸货都方便。屋破了点,但最近的邻居也有几百米的距离,红眼病轻易找不到理由。 反倒安景云听了风水的话有些担忧,劝他考虑换个地方,但另外找个地方谈何容易。别的不提,冬天农闲,这会院里院外蹲满了看热闹的人-村里来了面包车,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哪家的客人。 “景云家的,最小的那个,小名叫毛毛。” “那几个男孩呢?景云的外甥还是阿侄?” “毛毛的同学。” 书记的老阿娘生的全是儿子,儿子生的又都是孙子,看到女孩儿就喜欢,拉着安歌噓寒问暖,又拿出碗给孩子们调炒米粉。 这种炒米粉跟芝麻糊差不多,糯米炒熟后磨成粉,用滚开的水调开就能吃。讲究些的人家会加上芝麻,口味就更像了,但要比工业生产的成品颗粒粗些,也容易吃撑。 老阿娘知道这点,所以给孩子们调的都是浅浅一碗。 何明轩还没经历过吃东西时旁边有无数双眼睛的场合,悄悄用眼睛去瞄小伙伴。安歌安静地用调羹慢慢地吃,冯超也是,方辉很自在,边吃边跟老阿娘有说有笑。 摆在桌上招待客人的还有枣子和桂圆。 安歌吃完问起河滩有没有马兰头和荠菜,没等老阿娘回答,自有人抢着回答。 荠菜本来是冬天的蔬菜,马兰头少些,但早春了,一眼不见说不定就有。 四个小伙伴拎了小竹篮去挑荠菜,总算把看热闹的人引去了河滩,让李勇和书记可以安心谈事情。 李勇的二哥早年去大西北垦荒军团,十六岁,神气活现,觉得是大人了。去到发现苦不堪言,但有什么办法,老老实实干活,眼看无望回城娶了当地的老乡。多年后去的人纷纷回来,他也成为其中一分子,可老婆孩子怎么办?小孩户口只能跟女方,想要孩子就得连老婆一起要。城里的工作只有那么多,有编制的正式工找不着,临时工没办法进档案,没办法迁妻小户口。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