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袋装的是桔子。 趁方家的人还没来,徐正则叮嘱安歌,“要是……万一有什么, 打电话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些天他在医院陪护,见的生离死别多了。脑部手术的事情, 七分靠医生,三分还得看运气。看了看周围,他压低声音, “钱拿好,跟着方伯伯方伯母。”他跟安景云准备了两千块让安歌带在身上, 到时万一不顺利, 血库里提血可都得先付钱。 安歌点点头, “爸爸你放心。” 徐正则叹了口气。徐蘅小的时候,他和安景云带着去医院看过无数次,医生说可以手术, 但不能保证成功, 有一半失败的可能, 失败的话孩子就下不了手术台。在病孩子跟活着之间,他俩选择了后者,能活着就行了,别的都是锦上添花。 发车前方家三人才赶到,来不及跟徐正则寒喧,急急忙忙过了检票口,几乎刚坐下车就关门开动了。 安歌跟方辉坐相邻的座,在方爸方妈后面。她拿了两个茶叶蛋出来,剥了给方辉,其他的连杯递给方妈,“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方旭发高烧。”方辉简短地说。 难怪了。 “现在怎么样?”安歌问。 “早上烧退了,让他在家睡觉,给他准备了吃的。”方辉抓着茶叶蛋,三口两口吞下去。这年头孩子皮实,安歌在另一个人生里不像现在注意锻炼,童年少年时期隔三岔五地生病,住院挂水什么的也没人陪,所以倒也不觉得把方旭一个人放在家里有问题。而且方旭没去上课,估计徐蘅放学后会去看他,两人同学多年,挺有感情的,到时家里得到消息,自然有人去照顾。说起来还是徐家欠方家的情,小学五年制改六年制,不想多读一年的都想办法跳级了,方旭不是没那个成绩,只是考虑到徐蘅的情况,方旭决定陪她读完小学。 老式的大客车有四十多个座,坐了半满,除了方家一行,其他大多是去进货的,刚上路时挺热闹,分着吃早饭的,大声聊天的。等开了大半个小时后就安静多了,一个个摇来晃去打瞌睡,方辉也是。大概真困了,好几次头碰在窗玻璃上,砰的一声,他揉揉眼睛换个姿势继续睡。 安歌看着好笑,跟方妈要了条小毯子,给他垫在头下。她带了单词本,刚好可以复习一遍,偶尔有模糊的,就翻开来看一下。 背了一会,前面的方妈屡屡回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安歌收起单词本,“伯母?” 方妈这才小声地说,“真羡慕你妈妈,我想生个女儿,生来生去全是儿子。” 安歌笑,“我妈妈也羡慕你。” 方妈摆摆手,怕孩子误会重男轻女,“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都是你奶奶闹的。”老徐局从住院到回家,徐老太一次也没去探过,老邻居们说起来都觉得老太心狠。以前不是没办法么,离婚也是徐老太主动提出的,老徐局不但没再娶,还多年供养着她,连她住的房子也是老徐局名下分配的,算仁尽义至。老徐局重病,她依然老样子吃吃喝喝做礼拜读圣经,也是冷漠。当了多年对门邻居,对徐家的事方妈再清楚不过。她感慨道,“你妈妈不容易啊。” 安歌知道,正是知道安景云哪怕有着沉重的生活负担也没放弃梦想,仍然在看书学习,她才愿意管这个烂摊子。 不过同情归同情,不代表安歌不记较安景云做过的事。 方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话才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接后语,“哎看我。”在一个孩子面前露怯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想到老三要动那么大的手术,我……心里有点乱糟糟。” 安歌懂。 梦里,方亮去世后方妈妈虽然难受,但那时她还在青壮年,还能借别的事情分散。等过了十年,再来一桩不幸,头发就花白了,精神也不太好,总是觉得累,也懒得说话。沈晏妈和安景云抱怨过,亲家母不帮忙带方明的儿子,后来方明的儿子病了,需要两家齐心协力看护,方妈才振作起来。 方辉总觉得耳畔有低声的絮语,睁开眼发现自己妈扭着头跟安歌在聊天,安歌明显被“轰炸”得只有听的份,他挺身而出,“妈,别担心,睡觉,一会就到了。” “臭小子。”知子莫若母,明显嫌她啰嗦呗,方妈翻个白眼,悻悻地坐正了。看了看方爸,后者睡得正香,她想了想靠在他肩上,尽量也睡一会。 方辉对安歌眨眨眼,带着点笑意,但没能坚持多久,眼里就满是担忧了。 安歌伸过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方辉的手有点凉,犹豫了大概一秒,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安歌无声地用嘴唇说,“别怕,有我,一起。” 她觉得方辉握住她的手的力变得大了些。 医院里的气氛倒还好。 方亮这台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