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防御的炮台,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因为琼州鱼龙混杂,又多亡命之徒,因此州府衙门的势利虽不弱,但是要说能压服众人,那也是说笑了。 便如那日来参加酒宴的人,其中大半都是□□、白道一起混的,这样的人最看重什么?自然是给自己留有后路。 可是一旦琼州沿线皆密布炮台,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同时这些炮台皆为官府所用,则这些人一旦某天出海,只要官府想要收拾他们,他们便再也靠不了岸。 这是偷家的行为,大本营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琼州各大家族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王直要想把这件事干成,那么首先就得将本地势力先打压下去,可是这些人大多家养上千或者数千的水手船工,说白了也就是私兵,若是他擅动,恐怕他没压服这些地头蛇,他的琼州府衙门先被掀了个底朝天。 见他面现难色,谢良臣只作不懂,问道:“此事果真难办?” 王直看谢良臣神色微有失望,担心自己直接拒绝会惹他不快,于是试探般问道:“丞相何故非要建炮台,琼州边线虽漫长,但是亦不敢有人来此捣乱,再说各位当家也颇有势力,若是真遇情况,紧急时招他们应对也来得及。” 呵呵,这就是说,有了本地的恶霸收保护费,那么外地的恶霸就不敢来了,思路倒也还真是清奇。 谢良臣确实还没打算将这些人怎么样,但是也不可能任凭他们占据琼州称王称霸,他之所以让王直督建炮台,便是想着先来软的,毕竟王直在此地深耕多年,若有手段使其归服,倒是不必大动干戈了。 至于难办,要想升官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否则谢良臣提拔他上去也是枉然。 “明成这就有所不知了。”谢良臣皱起眉头,“虽朝廷如今已有渤海水师、黄海水师,南洋水师,广东水师四支水师军队,但即便是最南端的广东水师也只负责江浙一带的海防事务,顾不到南海一段,此为海防之大忌。” 谢良臣边说边走到一处立着的石刻海图面前,后点中一处道:“濠镜澳地理位置优越,若开辟航线,则必繁盛,我预料西域航海而来的葡萄牙人若要再东进,则必抢占此处,如此我等必要先做防备才是,因此我打算以琼州为据点,组建南海水师。” 所谓濠镜澳即澳门的古称,此时的濠镜澳还未发展起来,岛上居民仍多从事农耕业,且还时不时有海盗流窜上去,经济、治安都很一般。 王直不明白这样一个破落的地方有什么好保护的,而且就算此地重要,但要说有色目人要来占此地,王直是一万个不相信,觉得对方既无胆子也无能力。 “可即便要组建水师,也不必在琼州架设炮台,以下官之见,不如多造舰船,如此反而更加灵便。”王直仍旧试图说服他。 但是谢良臣在参观完这些舰船后就已经打定主意了,炮台是必要建的。 这些船即便配上了大炮,战斗力也比之前世的军舰差远了,或许海战还行,但是要据守本土,琼州隔海,陆军调拨十分不便,一旦防守空虚对方抢滩登陆,则本岛危矣。 因此要大本营万无一失,必得修建大量的炮台拒敌。 “王大人,我知此事不易,但是本相心意已决,若是大人遇到难处,尽管再来寻我就是。”谢良臣最后道。 见实在说服不了他,王直叹气过后也开始思考起如何处理此事来。 思索半日,最终他还是打算先在州府外张贴告示,表示州府即将修建炮台,征调民间徭役,探探各方的反应再说。 在他看来,琼州的几大家族若是听到消息,必然会捣乱,要么不许岛民们前来上工,要么从中破坏阻止,总之定会出招。 不过王直的打算也正是如此,毕竟应对前总要先看对方打算从何下手,他也才好做万全的准备。 更或者,若是谢良臣见事情确然无法推进,说不定自己也就放弃了,他也就省了一桩难事。 果然,在告示张贴出来后,琼州民间立刻议论纷纷,更有本地商部当家直接就去了州府衙门,想问王直到底突然为何,以及此事还有无转圜余地。 衙门那边吵吵嚷嚷,谢良臣没去管,只等着看王直如何处理此事,自己则微服逛起了琼州城。 因为琼州四面环海,本来就有天然的屏障,所以琼州城墙虽有,但却不似内陆一般墙高城厚,而是只象征意义的修了围墙,设了城门收进出的商税。 这次微服走访民间,谢良臣特意换了身粗布麻衣,打扮也似本地乡民水手一般,除了肤色不够黑,看起来倒是与本地人没什么差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