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宗内诸弟子也不得不卖那掌铃尊者一个面子,唤这冯绮云一声冯姑娘。 冯姑娘毫不掩饰自己对宫夜光几近变态的追求喜爱,全长白宗内,但凡有女弟子接近宫夜光不到三尺的距离,那冯绮云必要出面插进去,或是用白眼或是用冷言冷语将人挤兑走,连戚晓也不例外。 宫夜光那时正从化神之境推演至炼虚之境,每日需静养修炼七个时辰以上,除却清早起来能换换气儿,基本上整日整日的都呆在宗闼瀑布之后的崖洞内修炼。 宫夜光一方面是为静修,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那疯魔的冯绮云。可冯绮云却是没有半点自知,直接把蹲点的根据地移动到了宗闼瀑布边上日日吃凉风,夜夜喂蚊子。 虽说这冯绮云做的一连串惊世骇俗的倒追已经快要丢尽了长白宗的脸,但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 长白宗内关于这冯绮云能否达到目的至今话分两派。于是便有好事儿的弟子下了注,纷纷探讨这冯绮云究竟能不能最终达到目的。 那厢戚晓正拿着食盒子去给宫夜光送些吃食,恰巧看见一群好事儿的师兄们在那儿插科打屁。 戚晓路过此处,便看见其中一个师兄押了一枚玉簪,大声豪气道:依我见,夜光师兄最后必是经不住软磨硬泡这冯姑娘虽霸道些,可长得也不差,毕竟是女追男隔层纱,况且她爹还是掌铃尊者,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么?都说长白宗主不得婚娶,可这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 那师兄突然压低声音猥琐一笑道:况且这冯姑娘也不要名份,万一宫师兄动了仙心,收了进房中,也不损失什么,倒是白捡了个便宜 戚晓听了那话,僵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 他颤了颤,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再回过神时,发觉指甲已经死死抠进了手心里。 我也正觉得是这理儿。另一个师兄磕着瓜子呵呵笑道:虽说掌门宫主将三千碎魂传给了大师兄,可这把碎剑千年来无人可以驱使,不过就是个碎成片儿的吉祥物罢了。大师兄若要想自立山头,手中还需有神器加持师兄他若真和掌铃尊者结为翁婿,引魂铃日后不就是大师兄囊中之物了么 那些揣度和调笑还在继续,即便他们压低了声音,可每一声都是那样刺耳。 戚晓僵硬地转过身子,试图挪动步伐,离这些人远一点,这样他便不用再听这些声音。 他只觉得呼吸都是那样艰难,他强行咽下眼泪,努力驱使着两条早已僵直的不能动弹的腿,转个头拼命往回跑。 戚晓越走便越觉得喉头甜腥翻涌,终于坚持到无人处,他猛地跪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些话的字字句句便如利箭一般,且每一道又是那样精准而锋利,箭箭都能正中靶心。 人道是旁观者清。 戚晓明白,冯绮云能给宫夜光的东西,远比自己多。正如那男弟子所说,冯绮云能把引魂铃给宫夜光,那是长白宗四大神器,而戚晓呢?戚晓什么也没有,他只有几只收养的流浪猫猫狗狗,和天文峰前开垦出的一小片花园。 戚晓也不会做什么,他能做的全部,大约就是做一桌子不怎么好吃的菜,或者削几只不断皮的苹果。 而最为可怕的是,他与宫夜光之间的短袖之情,本就违逆阴阳,罔顾人伦,悖逆禁断。若他们的事情暴露于光下,仙宗之内必将掀起轩然大波。虽然仙宗内有双修的道侣,可长白宗自千年前开山以来,便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是戚晓最怕的一点。 他是长白宗的骄傲,是长白不世的天才。他要继任宗主,他要光耀门庭,他要逆转乾坤。 宫夜光不容任何污点。 一想到这一点,戚晓心中便更是凄然惊惧。他不怕自己身败名裂,可他怕他大师兄会因此断送前程。 宫夜光此时正在闭关修行突破仙元,若要断情绝念,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那一夜,戚晓在天池边上静坐了一夜。凉薄的水面上映出少年那憔悴的面容。他看着自己,默默擦干了唇边的鲜血。 戚晓没有哭,即便在听到那些冷言冷语的时候他也未曾哭过。宫夜光曾告诉过他,哭是世上最没用的事,与其流泪,不如流血。 流血能让人变坚强,流泪只能让人脆弱。 戚晓看着天池水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他以为这是今生今世他所经历的最为疼痛的抉择。可戚晓错误估计了命运的残忍和凉薄。 他要经历的折磨和苦难,只是刚刚开了个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