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走过去,低头看了他片刻,从袖中探出苍白瘦削的手指,悬于他心口上方。 殷无觅现在的心脉微弱得很,只要他轻轻动一动指尖,再稍微催化一下鸦妖留下的妖气,令之彻底侵入他的心脏,那他将必死无疑。 漆饮光呼吸渐渐沉重,手背上绷出青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这个诱人的冲动。 他还记得灵游夫人对他的忠告,他可以在他们见面之前便杀了其中一人,断绝他们见面的可能,以这般有缘无分的方式斩断他们之间的姻缘线。 否则,只要二人相见,动情,那死亡便不一定能斩断姻缘线了,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跨越生死的情意,除非是一方亲手杀了另一方。 可他的阿姐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救他。 漆饮光压抑着喉中的闷咳,蜷缩回手指,转身去翻找大祭司的药柜,从柜中取出一瓶回元丹倒出一粒,扯起一张棉布垫在手上捏开殷无觅的嘴,将丹药丢进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片刻后,药力发挥作用,汇聚于心口,保住了他微弱的心脉。 漆饮光擦了擦指尖,丢下棉布,又取来一瓶丹药,抛给守在药庐门口的两人,说道:“你们去烧点热水来,将这瓶丹药化在水里,给他的伤口清洗一下。” “是,小公子。”两人应下,领命而去。 漆饮光从药庐出来时,族人也从正殿中出来了,他们的族长爹看上去气得不清,边走边对身旁人交代道:“去,赶紧去把那小子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他抬头看到漆饮光,大步走过来,先帮他拢了拢衣襟,叮嘱了一句:“多穿点别受凉了。”随后越过他进药庐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人,问道,“还活着么?” 漆饮光跟在他身后进去,回道:“命保住了,但他伤得很重。” “大祭司为你入山寻药,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回来,这么些年你跟在大祭司身边,当也学了不少本事。”他说着,透过窗朝正殿中看了一眼,叹气道,“你阿姐不想让他死,你努力治一治他,至少拖到大祭司回来。” 漆饮光沉闷应道:“好。” 沈丹熹毕竟犯了族规,在阿爹严令在祭司殿内罚跪,到了夜里,漆饮光端了一盏灯进去,将祭司殿内的烛台都点亮了,把最亮的那一盏放到沈丹熹身前。 “阿姐不冷么?为什么不用灵力护体?”漆饮光担心道。 他们本就居于山中,现在又是冬日,到了夜里,寒气侵骨,祭司殿的正殿当中是没有御寒的法阵的。 沈丹熹盘腿坐在蒲团上,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的祖宗牌位,撇嘴道:“我正在被罚跪呢,被爹爹封了灵力。” 漆饮光解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肩上,扯了蒲团来坐到她身边,说道:“我的衣服上织了保暖的铭文,阿姐先披着吧。” 衣服内尚带着他的体温,暖烘烘地裹住肩头,将侵入四肢的寒气驱尽。 沈丹熹抓着身上宽大的外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弟弟虽然瞧着体弱多病,但随着年龄渐长,他的身量骨架已比她大了一圈。 她撩起宽大的外袍分了他一半,两个人肩并肩紧靠在一起,裹在同一件外袍下,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怎么样了?”沈丹熹问道。 漆饮光温声道:“心脉受损,妖气侵体,我已经给他用了药,阿姐放心吧。”从他的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来对殷无觅的厌憎和不满。 沈丹熹看了看他的面色,为救殷无觅,他显然耗费了极大的心神,沈丹熹牵过他冰凉的手在掌心里捂了捂,道:“辛苦你了。” 漆饮光细细审查着她眼中的神色,问道:“阿姐是真的喜欢他了么?” 提起殷无觅,沈丹熹心中热意上涌,眸中浮出些许迷惘,想了想,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其实她自己也还没弄清楚心底的感受,她只知道从看到殷无觅的第一眼时,便觉得他与常人不同,目光会忍不住追随他,会想靠近他,甚至想要与他相伴相守。 心中的悸动如同泉涌,炙热得像是岩浆一样冲刷着她心口,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牵绊,吸引着他们彼此靠近。 这种感觉,她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过。 尤其在看到他身受重伤快要死时,这种感觉冲上头顶,让她冲动地将他带回了族中。 沈丹熹将自己的感受同漆饮光说了,玩笑道:“你说,这是不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