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的一种未来。 只除了我这个同类。 所以,那份羡慕有多强烈,那份悲凉就有多清晰。 这是只有我能共情的一种悲哀。 被禁锢在莲花台上的那些岁月,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素和甄为我讲经说法时,一动不动看着他沐浴在佛光普照下,那张从不喜怒形于色的脸。 久而久之,很容易就能令我识别出来,虽然细微,但他讲经说法时的神情和平时相比,是不太一样的。 目光很亮,似带着种若有所思的悠远,以及在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后,隐忍且独有的一种情绪。 哪怕那情绪细微得几乎是难以捕捉的,却也足以令我看得明白,他是有多么希望我能早日听懂他所说的那些道理,并早日如他所言,能参透诸法,荣登大乘。 但那些东西对我而言,着实过于勉强。 佛法深奥,佛理晦涩难懂。 于是我总是会长久的静听后变得不耐烦。 不耐着经书的难懂,不耐着自己身体和领悟的局限,不耐着素和永远都平淡如一的语调…… 当种种不耐积累到一定限度的时候,我就会用些法术令自己滚下莲花台。 滚到地板上,绕在素和身边,像伏虎罗汉身边那只大猫一样滚来滚去。 灵山是佛门净地,不可随意使用法术,但我知道,素和从不会因此责罚于我。 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叹着气把我捞进手心里,然后安静等着,等我舒舒服服在他手心打完一个盹,再规规矩矩将我放回原地。 我从没告诉过他,我很喜欢他掌心里的气味。 那是我睁开眼的最初,对这世界所触碰到的最为直接的感官,靠近了,会有一种婴儿躺在胎盘内的安宁与惬意。 我不知道曾经那颗佛珠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受。 若同样如此,她又怎么会舍得抛开这份感觉撒手而去? 至少,我是舍不得的。 但这样令人近乎贪恋的时光,在我一眼望不到头的修行时光里,占的比重并不太多。 更多的时候素和甄总是安静且疏离的。 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在教导我的过程中用尽了,闲暇时,即便他陪伴在我身边,通常也不太会再多说上一句话。甚至有时我存心引他开口,他亦不愿给出任何回应,只在一个我能看见他,他亦能监督我的地方,无声无息坐在蒲团上,或看经书,或者入定。 有如一道影子,若不是细微的呼吸,几乎能令人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仿佛以此提醒着我和他之间身份的距离。 所以有时候,我看着他,近在咫尺,却分不清究竟哪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 因此偶尔难免会想,他不会真是由一块石头所化的吧? 所以才会这样硬冷,所以才会这样完全的不近人情,只在讲经说法的时候,眼里才有那么点儿光芒。 这么一想,似乎当初那颗珠子令人困惑的行为,就变得有点合情合理起来。 一个如此单调又安静的世界,偏偏身边伴着的是个如此安静又淡漠的人,久而久之,势必会让一颗并不安分的心变得无法安静。 佛说看破红尘,六根清净。 可是若连红尘都不知为何物,又怎么做到六根清净。 想必那颗珠子,也是如此的。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亦是山,见水亦是水。 灵山修行的第四百年,素和如往常般带着我到禅院外散步时,我看到环绕在灵山结界外那片原本浪潮汹涌的云海,变得比以往轻薄稀疏了许多。 那是灵山难得一见的雨季。 五百年一度,八部天龙过境,所以原本城墙般厚重的云层,都被龙尾给扫散了。 听小沙弥说,如果运气好,可以看到南天门外九龙吐水所幻化出的彩虹桥,听说是罕见的瑰丽,如能见上一次不枉此生。 能让清心寡欲的和尚带着那样一种艳羡说出这番话,想必那景色确实是美到极致的。 可惜我运气不好,等了一天也没能看到传说中的彩虹桥。 不过,倒是没有错过另一样被人提起过很多次的景致。 每隔五百年,当云海因天龙过境的缘故变得稀薄时,站在灵山最高的地方往东眺望,你能看到离得很远的地方,在平时完全被浓厚云层所笼罩着的那道苍穹的最深处,有一片浅浅的影子。 像座孤岛,孤零零悬浮在天际的尽头,通体泛着琉璃似的光。 素和说,那是个终年被冰层所覆盖的世界。 晶莹剔透,因而璀璨生光。 据说无论什么样的季候,那地方都是照不见丝毫阳光的,所以除了冰雪一无所有,甚至气温比阴界还要冷上百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