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两。”杜夫人随即加注。 纪雨宁微微咬牙,原本一场意气之争,如今已成了拉锯战,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大声喊道:“三百两!” “五百两!”杜夫人不假思索的道,眸子里跳动着兴奋的火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畅快过,在公主府所受的屈辱,如今总算报复回去——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呀,给了她这个机会。 但,令杜夫人意外的是,纪雨宁并未继续加码,反而谦恭地朝她施了一礼,含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杜夫人,这些布归您了。” 杜夫人:……啊? 脑中一片昏昏,尚未反应发生何事,耿老板已马不停蹄地让人将料子包起来,同时笑容可掬的道:“杜夫人,是直接付现银,还是兑银票?” 杜夫人:……现在赖账还来得及么? 可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站稳脚跟的就没有简单角色。譬如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耿老板,他有个叔叔就曾做到吏部侍郎,轻易不是能得罪起的。 杜夫人只能认栽,“我手头银钱不足数,回头让家仆给你送来。” 说罢,狠狠瞪了纪雨宁一眼,带上那批布料悻悻而去——她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死去的那个倘若泉下有知,恐怕也得从棺材里跳起来骂她败家! 方才她还说人是傻子,如今瞧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个。杜夫人这一天的眼泪都能流成河了。 纪雨宁促狭地目送这位贵妇离开,那厢耿老板已从柜台凑了二百五十两银票出来,“纪夫人,这是您的酬劳。” 纪雨宁笑道:“您太客气了,我怎么敢当?” “应该的,应该的。”耿老板脸上的笑容比春花还灿烂,从前没瞧出来,纪夫人竟有这副手段,哪天再来几个冤大头就好了——有纪夫人配合,可比单卖布料还划算呢! 回去的路上,玉珠儿咋舌不已,小姐分文不花,居然还挣到大笔银子,这世道钱也太好赚了吧? 纪雨宁拧了拧她鼻梁,“羡慕可以,不能贪功,这种事毕竟不常有,指望靠歪门邪道来谋生,来日总得吃大亏的。” 玉珠儿服服帖帖点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杜夫人那么好骗嘛,再说,本来要买的布料也没买到,还是挺可惜的。 转瞬玉珠儿便高兴起来,“有这些银子,咱们可以到别家店去买,要多少有多少,小姐就可以好好磨炼绣艺了。” 纪雨宁嗯了声,忽然想起她是否可以拿楚少甫身穿的衣裳来练练手?每回见他都简素得很,袖子上的纹理都看不到,可知他平日多拮据了。 纪雨宁不可遏制地产生一丝怜悯之意,之前是碍于身份,不便做这些贴身活计,如今她与李肃已再无瓜葛,她爱给谁做衣裳都行,别人也管不着。 横竖楚少甫是天生的衣架子,为他耗费精神也是值当的。 回到家中,纪雨宁正要开门,就见一旁巷道里转出熟悉模样来,她倒唬了一跳,“你站着多久了?” 楚珩正觉得腿脚有些发麻,只能僵直地一弹一跳出来,像个模样笨拙的死尸,嘴上却道,“没一会儿。” 其实已等了快半个时辰——未免纪雨宁担心,便小小地撒了个谎。 但是又哪里瞒得住,纪雨宁一看就知道这人有多傻,说起来也是自己糊涂,该给他配把钥匙的。 便无奈叹道:“你先进来暖暖手吧。” 楚珩从善如流跟在她身后,像一只亟需爱抚的大狗。 玉珠儿目瞪口呆,心想这人早上不是刚来借过钱吗,怎么小姐还对他这样客气?莫不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忽一眼瞥见旁边畏畏缩缩的郭胜,双眸便瞪得更大了,她记得这位,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一大把年纪,还来给人当书童,唇上连半点髭须都不见,哪个中年人是他这般模样? 玉珠儿忍不住道:“你怎么不留胡子啊?” 郭胜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太监身份被发觉了,那可不得了——好不容易才得皇帝准许带他前来,若这时候拆穿,只怕小命难保。 正寻思该用什么理由搪塞,玉珠儿已自说自话起来,“我懂了,一定是为了装嫩,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爱面子的。” 可惜化装技术不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