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望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周灵皱起了眉头,先起来回答问题的自然能被祭酒注意,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埋没在众人的回答之中。 于是周灵当机立断,“噌”地站抢先了起来。 “祭酒先生。”周灵先行了一礼。 “我认为单独地实行‘法’或者‘仁’,都是不合适的。”周灵说。 “哦?”卿望微微侧头。 周灵:“是。对不识字的农民,如果只实行‘仁’,却无法具体地解决对方的生计问题。” “我们书院的掌院感叹过‘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如果连自己都对农民无法怜悯,要如何让对方听得进去‘仁’的道理呢?” 周灵的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在白马书院的课堂里他都不可能回答得这么顺畅。 “如果只实行‘法’,严苛的法律确实可以在最开始吓住民众,但随着时日久了,民众必然不满,恐怕要出现危险的事情。我们书院的卢先生也教导过我们: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只实行‘法’,是不行的。” 周灵摇头。 “我认为,礼法并施,才是正道。同时给予农民教育和工作,才有出路。” 周灵侃侃而谈,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听着他说话,除了周灵的声音,现场一片安静。 卿望的眼睛微微露出了笑意。 “至于能够产生什么样的成果……”周灵还没有说完,南贵猛地站了起来。 “成果绝对不会只是一个设想!”南贵大声说话。 在别人讲话的时候突然打断是非常不礼貌的,但南贵也顾不上了。 他怕自己再不起来说话,所有的话都要被周灵说完了。那他就对不起自己眼睛下面又大又重的黑眼圈,他就对不起自己昨天彻夜不眠写的作业。 “为什么?”卿望也没有计较南贵的无礼,因为他感兴趣了。 “因为我们书院正在做这件事情。”南贵认真地说。 “我们书院的掌院,正在做这些事情。烧掉农民的债券,给予他们‘仁’,免费借书,给予他们知识和教育。建立信用和贷款平台,告诉他们珍惜信誉,这就是‘法’。” “最后,掌院给不识字的农民提供了工作。” “我们掌院在临泗城外开办了一座实践基地,特地雇佣了八个不识字的农民种田,哪怕其实她并不需要。到目前为止,仁义、法制、教育、工作,全部都齐备了。会得到什么样的成果,我认为,不需要我们在这里讨论或者想象。”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这会是最切切实实的成果。” 南贵语气深沉。 “我想,这就是书院‘实践’的意义。” 南贵说完了。 现场一片沉默。 连祭酒先生都怔住了。 但南贵心里一点不慌,他就不相信自己回答得不好。 一方面,他没有说谎,书院的实践基地是真实存在的,他亲眼见过了,不怕被祭酒先生详细询问。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祭酒的问题不就是卢先生昨天布置的作业:悯农吗! 虽然表面上卢先生的作业和祭酒提的问题不一样,但只要深入思考过了,就会发现,需要回答的答案是一样的! 问的问题再怎么变,仁义、法制、教育、工作,不是一样的东西吗! 而且,他们昨天还围在一起讨论过了,有问题的发言,卢先生当场就指点出来了。之后,他们回了宿舍,又另外拿悯农这个题目写了文章。 绝对是思考细致,论述全面,现场的其他人现场临时想,是绝对比不过他们的,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吗! 此时此刻,南贵唯一的感想就是深深地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看轻卢先生的作业,即使要来学宫听课,也认认真真地完成了。 他对得起自己的黑眼圈! 坐在学宫广场上的其他人是一片深深的沉默。 此刻他们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 完了。 这次的学宫公开课他们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南贵说完之后,他们再发言,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了,说的再好听,难道还能比得上人家能够真实地做出来吗? 这是哪家书院,为了让学生理解理论,居然能够额外花大价钱搞什么实践基地? 实践基地是什么鬼,就从来没有听说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