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里,大臣们看着郁恪日渐掌权,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郁北歌舞升平,太平盛世,除了国师,也有少年太子的一份力。 他即将成为一代君王,有野心,有手段,将来的朝廷再不能欺他分毫。只是不知道,他对他的老师,郁北的国师,是否还如从前一样赤诚? 一字并肩王,那可是比肩天子的位子,多少人梦寐以求?郁恪这个安排,究竟是好心,还是故意将楚棠推向风口浪尖? 回去的路上,宋双成问容约:你说,陛下给国师封王是何意? 容约摇头:不知。 他们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 若说他好心,可单国师一个位子便足够楚棠荣华此生了,何必再施加高位,将楚棠推至无上的荣耀之位? 若说他不怀好意,但前朝帝王制衡权臣时,未曾有谁将一字并肩王的位子送出去的,可说是谨慎至极,难道郁恪不谨慎吗?不可能,十几年前他能在沈丞相等奸臣手中活下来,还能顺利继承大统,便足知他有城府有计谋。 堂上一呼,阶下百诺。 宣读到封王的圣旨时,少年端坐着,目光锐利地望着跪地的大臣,其实他的余光在瞥着楚棠。他方才明明跪在他面前,明明是一副臣服的姿态,却依然与众不同郁恪知道他心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楚棠这人,看似喜爱权势,但接触久了,就很容易让人开始怀疑这个判断。他分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里。和郁恪相处时,他什么也不要求,和容约他们相处,除了朝事,说得更多的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高洁之事,一点儿都没有权臣的深沉。 别人惧他羡他爱他,郁恪也惧他羡他爱他。可他与别人不一样。 大多数人畏怕楚棠城府心机,钦羡他高位权势,喜爱他清冷容颜。可郁恪不是。他对楚棠的感情,植根于楚棠这个人,真实的人。 郁恪的感觉从小就比旁人敏锐。 声色犬马,钟鸣记鼎食,楚棠明明置身其中,却天然有着一种片叶不沾身的冰冷气质,仿佛他永远掌控着全场,永远站在顶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可谁都进不了他的眼里 不过没关系。只要楚棠不注视别人,只要楚棠只对他特殊,楚棠想要什么,他都能送上。 从前的太师之位,虚无缥缈,因为太子年幼,手中无权,一旦被人挤下去,老师没有拿着什么好处,呕心沥血教了学生不说,还要跟着遭殃。 楚棠有着国师的头衔和权力,势如中天,想必也看不起一个小小的、没有实权的太师。 所有人称呼他,都是国师在前,仿佛完全忘记他还是太子的老师。 然而后来,太子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的太子了,他逐渐长大,变得和国师一样,冰雪聪明、心怀天下、不苟言笑,他开始有自己的势力,不再是只能依赖攀爬着国师而生长的菟丝。 现在,太子登基了。 水涨船高,太师自然也该平步青云。 郁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心想,太师的位子没有给楚棠带来什么,那帝师呢? 如果帝师不能,那其他的呢? 登基那日,京都的百姓看到太阳旁边有紫气萦绕,隐隐约约,惊讶万分,奔走相告:这紫气东来之兆,分明是天降祥瑞啊! 新帝即位,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改年号为唐,以章明德。 不过少年皇帝登基,没有封妃立后,倒封了太师为帝师,立了国师为一字并肩王,位高宰辅,也是新奇。 这次大典举行得很顺利,毕竟郁恪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十三皇子了,他有国师,有众多拥护他的臣子,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半个月后,乾清殿。 郁恪站在书桌前,勾勒出最后一道线后,放下毛笔。 黎原盛用镇纸压住那幅画,笑呵呵道:陛下的画技愈发精湛了,比宫里的画师还要好! 郁恪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未时三刻了,要不要准备晚膳? 郁恪挥挥手:还早着,朕再批会儿奏折。 黎原盛小心拿起那幅画,不敢乱瞄,拿去收好,默默退出去。 桌上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小山。这半个月以来,郁北各项事务繁忙得很,新帝刚登基,很多事情都得安排上,各大臣都忙得团团转,就连楚棠也是。 郁恪在一封奏折上打下朱批,心想,他都好几天没看到楚棠了。等今晚处理完这些东西,他就去国师府。 等一天的事情都搞定,一天也都过去了。 暮色四合,郁恪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国师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