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两人的对话你来我往,手里比划着,嘴里吃着笑着,聊到兴起时还会碰个杯,气氛温暖融洽得仿佛二人似亲兄弟,正在讨论着家长里短街坊邻居的八卦琐事。钟鸣坐在两人侧边,不执筷子不喝酒,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仿佛正身处在独立于他们二人的另一个未知世界。 很快卓祁庭一杯酒见了底,他喝酒极易上脸,没碰几下杯脸色就已微微泛红,卓祁庭对着大理石桌面的反光照了自己一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他这时候才叹了口气,刚才眼神都不愿往钟鸣那去,这会收放自如地盯了钟鸣一眼,钟鸣雷达似的捕捉到这一眼,他微微坐正了身子,回视过去。父子俩一双眼睛如出一辙,眼睛里都闪烁着冰冷华丽的悲光,两人谁也没挪开目光,像两条吐了信子的蛇狭路相逢。 时间一秒两秒叁秒过去,程文扬看着父子二人这演哑剧似的一幕,安静的太久了,连他都开始起了点不耐烦。 最终钟鸣率先支撑不住了,他眨眨眼睛,软下脸上僵硬的肌肉,想对着父亲笑一下,但脸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嘴角想往上跑做个欢欣的意思,但眼神却还透着悲意,眉头也轻轻皱着。努力几次过后,他放弃了,开始转而调整自己忽冷忽热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说不上话,于是干脆风雨不动地坐山观虎,事到如今他虽不说对程文扬了如指掌,但程文扬这个人做事他了解,能猜出个七八分,程文扬带他来这里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来拿他来压制卓祁庭,话里话外告诉对方“你儿子可还在我这呢”,逼得卓祁庭主动将自己死死与程文扬利益捆绑在一起;二来就是物尽其用,总之程文扬将脏活全一股脑儿包给他就对了,毕竟他钟鸣别的本事没有,坏事是做尽了几辈子的,既然彻头彻尾的已经烂透了,那就无所谓再烂点。钟鸣内心其实很不愿意承认后者,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总觉得自己愈发像个破罐子破摔的特殊工作者——既然做都做了,和谁做不是做? 卓祁庭意犹未尽地拧回来目光,程文扬等待他说些什么,但他却只低头看了看表,对着程文扬笑眯了眼:“卢启良醒了。” 程文扬看着卓祁庭川剧变脸似的表现,一时也拿不准对方心中所想,于是心笑了一下,论棋逢对手还是得面前的“老哥哥”值得他多看一眼,毫秒之内程文扬心中已轻舟过了万重山,他抬抬手道:“快请。” 卢启良被蒙着头套带进来的时候,一掀开第一眼就见的就是程文扬似笑非笑的阴脸。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站定了身子,绕开头去看其他人。 卢启良年纪不大,人到中年干出了个县委书记,也算是地方上有点名气的老油条了。此刻正是家里上有老要赡养,下有小要供养的时候,父母花钱治病,一儿一女都在国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