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北说:“抓到就行。” 他的右腿有点骨裂,打了厚厚的石膏,现在还不能动。这次任务是给其他市提供武力支援——有一抢劫团伙,伤了人,抢车遁逃,不走高速,偏偏走的小路,避开主要监控,往犄角旮旯深山老林里冲,抓住这伙人没少费劲儿。领头的那个最凶,说是练了二十多年的武,三十多岁了,还生猛得很,杨嘉北刚升队长,理应冲在前面,更何况,和他刚搭伙的队友今年刚结婚,老婆刚怀孕。 杨嘉北不是不怕死,他是不想让队友出事。 当时一股冲劲上来,倒还好,又因非必要情况下必须得活捉,杨嘉北不开枪,和那人厮打起来,成功将对方铐住,他自己的腿也在打斗中撞到石头,受了点伤。 抓到人,杨嘉北才一瘸一拐地去医院,没什么大碍,就是腿得早点看。等队友把他手机送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看了家里的监控,看到宋茉一个人孤零零地晒着太阳看书。 家里面挺安静的,她躺在他买的那个木头躺椅上,看着书,身上盖着一个小小的薄毯子。 她只给杨嘉北发了三次消息,一次是约定好回家的那天,她问。 「你几点到家呀」 第二次是隔一天。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最后一次,是昨天。 「我想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嘉北眼睛有点发酸,他半撑着身体起来,给宋茉打电话。 很快接通,宋茉声音能听得出惊喜:“杨嘉北。” “嗯,”杨嘉北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有些犹豫,“对不起啊,这次耽误了……我现在还有点事,可能得过几天才能回家……” “没事,”宋茉快速地说,“我知道。” 安静几秒,她又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 护士刚才说过了,打了石膏就得少运动,怕影响恢复。杨嘉北做特警,还是得注意着点,毕竟以后还少不了这种事……身体重要,但宋茉也重要。 “没事,小事,就是有点骨折,”杨嘉北嘱托,“别怕,我看看能不能早点办出院手续。” “在哪家医院?”宋茉说,“我去看看你。” 杨嘉北拦不住,也没法拦,他现在还不在哈尔滨,等打完石膏后,下午跟队友的车一块儿回哈尔滨——因医生嘱托过别随便动,他是被自己队友弄了个轮椅给抬上车的,一行人完成任务,嘻嘻哈哈地聊,调侃杨嘉北这下子糟了,刚刚找到女朋友就断了条腿,幸好不是第三条腿……惹得杨嘉北笑骂他们。 没能按照杨嘉北的要求送他回家,他还是被送到军区医院里,观察两天才能放人,他只能和宋茉视频,聊天,什么都聊,和她在一块儿,就连早餐的话题都能聊一上午。两个人挨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宋茉也和杨嘉北说自己最近在读的书、在看的东西。她已经读完了宋青屏留下的十本厚厚日记,从1967年,一直到1985年,这么久的时间,宋青屏始终一个人生活在漠河,后来她去了一趟哈尔滨,和白雪安一家人。 杨嘉北说:“等会儿,我咋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宋茉说:“好像就是你姥姥。” 杨嘉北后知后觉:“我姥?” “对啊,”宋茉的手压在洒落太阳的日记本上,她低头,盯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这上面还写了地址呢,应该在道外……不过,具体在哪条街,我还不太清楚。” 杨嘉北说:“回头我看看,我对这块儿熟。” 宋茉点头:“嗯。” “没啥意外的话,我明天就能回去了,”杨嘉北说,“等着我回去过年啊。” 宋茉:“嗯。” 结束完通话,宋茉才仰脸看窗外,太阳很好很好,今年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应该能很好地滋润天地里的庄稼,厚厚的白雪浸润养育着沉默的黑土地,覆盖在那些沉默的、上了年纪的废弃工厂上。马上就要过年了,但这里好像还没有新年的感觉,鞭炮禁燃,烟花禁放,好像把那热热闹闹的千家万户曈曈声也一并褪了色。煮的热水开了,宋茉洗干净玻璃水杯,把茉莉花茶放进去泡,又起身去厨房,将泡了一上午的黑米、糯米、红豆、花生、薏米、莲子、花芸豆全都捞出来,放进电饭煲,这些浸泡后的食物都可爱地胖了一圈,颜色漂亮到像清澈小溪里的雨花石。 宋茉把晒干的红枣洗干净,切成小块儿,去掉核,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