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皮一直是绿色的,区别只在于“暑假”和“寒假”两个大字,老师只要不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许念念把册子塞进作业本下层,她知道老孙的习惯,老孙会数,但不会看内容,更不会一本一本对人名,每次都是从下到上过一遍数就让她抱去办公室墙角“砌墙”,全年级的作业收齐,自然会有收垃圾的把“作业墙”收走。 “不行。”郑可心不想拖人下浑水,拿开许念念的手把册子抽了出来,“太冒险了。” 她自己挨骂就挨骂,回家就回家,但不能平白无故连累旁人。 “不会被发现的,我放在最底层,老孙数的时候掀不开,只能看到个边。” 郑可心还是摇头。 “要不这样。”许念念打开《寒假快乐》撕下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内页,“老师发现我就装傻,就说收的时候没注意,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之后若是被查出来,郑可心肯定会挨骂,但有一线生机总比直接送死要好。 许念念没等她反驳,撕完书立刻抱着一摞数学大册冲向了后门,郑可心在自己的小窝缩了一个多小时,两腿发麻,又是挪桌子又是挪椅子,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孙办公室就在楼道尽头,快步五六秒就到,郑可心跑到办公室门口,见许念念已经把那一摞数学大册放到了老孙的办公桌上。 此时跑进去陈情就是神经,郑可心只好站在门口等,煎熬的三四分钟后,许念念面色平静的从办公室出来,走过靠墙等待的郑可心,缓缓松了口气。 楼道里好几拨送作业的课代表在跑动,办公室时不时发出高嗓门的“谁没写?啊”、把他给我喊来”。 于是课代表去叫人了,于是叫来的人去给家长打电话了。 两个女孩就着嘈杂的背景声,相视一眼。 郑可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躲过一场大劫。 郑可心和许念念不熟,同学两年也没说过几句话,全部的交集都在数学作业上、他们班关系好,同学一致对外,课代表明着是老师的小助手暗地里全是打探消息的小间谍,遇事多半会帮忙,但点到为止,谁也不至于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搭进去。 郑可心已经做好了断头的准备,却突然被救了一命,一时间还有些懵,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说:“谢谢”。 许念念一规规矩矩的小姑娘,从样貌到品性无一不乖巧,虽然因为职位便利常帮些小忙,但这样偷天换日的大事还从未做过,刚刚事发紧急没来得及多想,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才有些后怕,知道自己放肆了。 郑可心在学校渡劫的时候,闹腾了一夜的盛芸明还睡着,苏瑛玉帮丈夫准备了早饭等他吃完去上班,开始例行擦地扫地做起家务。 这家和诸多家庭一样,男主外女主内,有老有小,一日三餐荤素俱全,表面看上去没任何异样,就像不那么细看的人间,光一照,整片地便都是亮堂的。 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照不透的暗处,好比只有在房子里面过活的人才能从边角拔出针来。 苏瑛玉把盛芸明剪的好几包纸钱从箩筐里掏出来,顺带着收拾出一堆盛芸明从外面捡回来的塑料瓶易拉罐,最底层一堆还没来得及被剪成纸钱的废纸,被塑料瓶里没喝干净的饮料泡了,糊成了一团,泛起一股难言的酸味。 残存的小半本数学大册放在最上面,因为沾过墨水红的扎眼,苏瑛玉忙了大半宿,又早早起床,边角污秽费心打理好,地面擦了三四遍,才像是终于察觉到疲惫似的扶着桌子坐下来,对着手里的数学大册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不起女儿。 后来的大半个小时,楼道里邻居们进进出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苏瑛玉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就剩下这么一句话——她对不起女儿。 人有了心事,时间就走得特别快,转眼就是中午,再转眼就是天黑,苏瑛玉把碍眼的垃圾都收拾了,做了一桌子郑可心爱吃的菜。 郑可心爱吃辣,餐桌乍一看特喜庆,像是铺了块红桌布,可能是开学第一天太累了,大夏天里郑可心胃口也不错,连着添了两碗饭。 她妈每次一有话说,都会做一桌子“喜庆宴”,郑可心不急,一口一口的等着,终于等到她妈开口。 苏瑛玉给她夹了一筷子清淡些的小葱豆腐,操着商量的语气说:“可心,要不妈给你找个房子,你搬出去住吧。” ※※※※※※※※※※※※※※※※※※※※ 同居生活开始了!快!搬出去! (我在说什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