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高高在上的距离,终于坠落在暮霭里。 “夫人来了。”她解开披风,容颜匹丽,满室生辉。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人的双眼就很难在离开。 老妇人踌躇不前,住过官署后院的女人,最后都不想离开。 她也会这样吗? “我不过一介粗陋之人,姑娘不必对我客气。”末了,老妇人抬首望她,“您喜欢这里吗?” 江芙抚过侧发,笑道:“我了解不全,又何谈喜欢。” “县尊……”老妇人嘴里泛起苦涩,终究没有问出,反而道,“他乡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年轻的女子道:“正是。” 到官署后院的女子,一开始都这么想,后来都变了。沉溺在县尊的温柔里,最后客死他乡,无人敛骨。 苍老的叹息:“近来天气转凉,姑娘多添衣物。” “夫人亦是。” 次日,老妇人再来送餐,就被小厮告知—— “你今天不用送了,找个地方偷懒打盹吧。” 县尊陪着江芙骑马游景,赏秋花饮酒。 在野就想着人烟,远处的小镇炊烟升起,纷杂的饭香四溢。 这里吃饭的时候,好像与外面没有什么不同。 江芙勒着缰绳,看向民宅:“县尊,您饿了吗?” 他阅历不浅,自是知身旁的女子饿了。县令道:“我腹中甚饥。” 他掀袍子下了马,令随从牵着绳。 他抚摸另匹马鬃,道:“前面是乃是人市,我们下马步行。” 马上的女子浅笑。 二人脚力至小镇上,此时虽是下午,但天气尚晴,街道上还有摆摊卖菜卖小玩意的。 只是他们一行人出现,商铺里的客人,茶肆的老板,歇息的苦力,做饭老妪都看向他们。 准确来说,是盯着江芙一人看。 江芙叹道:“县尊治下真严,我竟没看到年轻的女人。” 县令轻叹:“潮州本来就是女少男多。知州大人为此亦是苦痛。我身为下官更是要看护好治下的女子,让她们在家中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连门都不能出?江芙微叹,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旁边低矮的房子,传来嘶声裂肺的小孩哭声,尖柔,弱小。是女孩子的。接着哗啦的水声扩散,响起小女孩柔弱求救声。 “阿叔,不要……” “阿姆,救我……” 知县与江芙同时皱眉,二人冲进低矮的房屋。 矮泥的门槛,阴沉昏暗的屋子里,墙体斑驳,水渍四溅,光阴似乎凝滞了。穿着麻衣的中年男人,身材矮瘦,枯黄脸颊。 他的枯枝手伸进水桶,使劲按下黄发头颅,似按充气的球体,如果不用力就会飘浮起来。完全不顾小女童的哭喊求饶。 “住手!”知县的话刚落,随侍的差役抬手落在男人脖颈。吃不饱,干活又重。中年男人自然不敌随侍那一手横刀,脖根酸痛,不由自主松了手。 男人又惊又怒,扭头回看。 埋进水桶里的女孩浮起头,细软的黄发乱七八糟地竖起。约莫五六岁,脸色、唇色苍白脸色。 忽然一双手轻轻抚拍她的后背,温暖又细腻。柔柔弱弱的咳喘声响起,小女孩“哇”地喷出一口水。 “姐姐抱抱你,好不好。”素衣女子用帕子擦拭她嘴角的水渍,温声安抚。 女孩僵冷的身体渐渐缓过来,苍白的脸颊有了红色。 她微微抬头,睁着水雾的杏眼看她。 “姐姐。” 好好看,白白的脸,干净柔软的衣服。她依靠在女子身边,如榕树下一颗矮矮的枯枯的野草。 县令的余光扫过,不禁荡起一片柔情。随即呵斥道:“县中律法,你不知吗?不可再沉溺女婴。” 中年男人目光里垂涎,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女人。他贪意升起,却在看向同来的两个男人时稍稍褪去。 “什么律法!你们几个闯进人家屋子里,阻拦别人做事。”他气愤地拿起桌子上木棍,“我看你们像歹人,莫不是拐了良家的歹人。” 他瞅向江芙,嘿嘿一笑。 随从见男人这么般无礼,简直是要作死。他便轻轻松松夺过木棍,反指向男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