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翻山越岭,眨眼又迎来了黑夜,宋浮尘实在是累得走不动道儿了,在路边找了棵枝干粗壮的大树,扛着箱子就爬了上去,夜里风大,鸟儿在巢里低低地叫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树枝也跟着咯吱咯吱地晃悠,他枕着箱子躺在树上,就像躺在了一个天然的摇篮里,不一会儿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忧心的事儿想多了,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那个他一直想见却许久未见的人——南珠,她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一头黑发柔亮光泽,一双眸子闪亮如天上的星,她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没有保护好江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浮尘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甚至连梦里都很少出现,她的音容相貌虽然深深刻在他的心里,到底是经不起经年累月的时光冲刷,开始变得淡了,但这个梦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旧日时光,眼前的南珠是那样的鲜活和明艳,就像从未走远,他朝着南珠伸了伸手,想要去碰碰她,可不论他怎么够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你是来质问我的吗?” 南珠还是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宋浮尘有些不安,急于想要跟她解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要了江离的命……那孩子那么聪明,我以为她会逃过一劫的,以前那么多次,她都能逢凶化吉……” 宋浮尘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显然他感受到了自己语言的苍白无力,看上去自己似乎为江离做了很多,但仔细细想想又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儿,这孩子这一路走来其实是靠她自己,想到这里,愧疚、无力的情绪累积,心里一阵一阵堵得慌。 不过还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有机会,他语速急切,信誓旦旦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设法救她的,对了,我找到了一口箱子,里面说不定就有方法能救下江离……” 他说着就把箱子递了过去,南珠没有接,而是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瘦骨嶙峋,还白得吓人,异常纤细的手腕在宽大的衣袖里直晃荡,宋浮尘往袖口里多瞥了几眼,竟然发现她手腕处有创面赫然见骨,他不禁浑身一抖。 南珠面色不改,用指尖磕了磕箱子,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像是磕在了他的心上,跟着胸口一紧,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宋浮尘腾一下睁开了眼睛。 天还是黑沉沉的,月夜之下树影婆娑,夜风吹来一阵发冷,他紧了紧衣服,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响动,一下、两下、三下……跟梦里南珠磕箱子的声音一模一样,应该是什么东西正在敲箱子,连带着他的脑袋也跟着有了震动,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脚底起。 怎么回事?心突然跳得飞快,他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又挪了挪脑袋,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安地转动,最后视线贴着箱子边沿往下看,才发现是一只鸟正在啄那口箱子。 原来是虚惊一场,宋浮尘长吁一口气,起身坐起,瞬间惊飞了那只鲁莽的鸟。 夜色尚浓,离天亮还早,但刚刚一惊一吓,他已经全然没了半点睡意,还不如早早出发,找个地方给手机充充电,之后好跟薛兴国联系。 想到这里,他麻溜抱着箱子从树上跳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夜色里。 又约莫走了两三个小时,天空开始泛出蓝白的底色,宋浮尘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条的乡间小路,远处散落的民居里亮着灯火,就犹如夏夜里的萤火,忽闪忽闪的,这里他来过几趟了,知道顺着路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小规模的镇子,到那里他可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给手机充电。 考虑到手里的箱子太过扎眼,他脱下外衣把箱子裹起来,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打底衫快步向前走去。 乡下人都起得很早,天才刚刚亮起来,路上就有了不少人影晃动,有早起干活儿的,有忙着去赶集的,还有挑着几筐菜赶早去卖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大家热络地走在路上。 他们见到宋浮尘疯癫道士的打扮倒也不稀奇,秦岭这一带,有不少来隐居的人,画家、音乐家、修道之士,形形色色,大家早就不足为奇了,甚至还有不少当地人跟他打招呼,就像是旧相识似的,宋浮尘也非常自然地回应着,熟稔地跟当地人攀谈起来,话语间还有意无意地打听起秦岭深处的那个村子,假意说自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修行。 “没听说过,那里面那么偏,路和电都没有,说不定还有豺狼虎豹啥的,谁会住在那里啊!” “是啊是啊,太偏了车都进不去,俺家在山脚下还有一处老房子,你去看看,行的话就租给你,给你算便宜一点,一年一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