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着离音的面说。 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离音见景昭当了真了,倒又不忍心再戏弄人了。 她站起身来,若无其事道:“胖团这些时日一直在外疯玩,它去的地方约莫都挺有趣的。我和它商量商量,暂时将红尘三千镜的视角放在它身上。你想去哪里,尽可以和它商量……” 景昭一愣,当下真是有点惊喜。 不过……她怎么忽然又“体贴”起来了? 景昭微微眯了眯眼看离音,慢了一拍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曾经最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性子,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让离音给耍了? 风水轮流转,他竟然有朝一日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景昭仔细回忆方才离音的神情,好半晌,忽然以手支额,低低笑了起来…… —— 离音从望渊楼出来时,天正微微亮。 一出望渊楼,她就收到了一个让她有些头皮发麻的消息——黎尧来了。 以离音对黎尧的了解,他肯定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要遭! 一想到自家阿尊的性子,离音脚下的步子更不敢停了,一个错眼的时间就到了待客厅外。 待客厅上首,黎尧隐约听到了来人的动静,立时抬起头来。 他如今的模样,委实有些出乎离音的意料—— 一头银白的短发下,是一双矍铄的眼,眉梢一点黑痣点染,看人的时候带着沉沉的力道。一旦虎着脸沉着气,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这是……这是年老的阿尊的样子。 那个“离老头”的样子。 熟悉的面孔带来的冲击力远比离音预料的大得多,她一时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黎尧很不客气地一拍桌子,“还不进来!等着我请你怎么着?”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语调。 离音忍不住有些鼻酸,连眼眶都有些潮意。 她轻轻吸了口气,甚至都不用回忆,立时就找到了当年自己的样子。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蹭地进了屋,脸上挂着点讨好的笑——正是她每次犯了错都会有的那种“扶低做小”的作态。 黎尧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这般活生生地走近来,还跟当年似的跟他嬉皮笑脸,心里又何尝能淡定得了? 当了多少年老祖宗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离音软着声音喊人,“阿尊……你别吓人嘛……” 一声“阿尊”,彼此都等了多少年? 黎尧的手都忍不住有些抖,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这会儿……又知道我是你阿尊了?” 他轻轻吸口气,“自己说吧……都犯了什么错了?” 虽是勉强压抑了,声音里还是带着点抖。 离音眨了眨眼,逼回到了眼角的泪意,声音也忍不住颤了起来:“不听话。只身涉险,意气行事……最主要的,我小没良心的,没认出阿尊……”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神色里是如今的离音该有的样子,一身锋芒却全收了起来:“阿尊,我以后……再不敢了……” 乖软得不行。 黎尧别开了头,抬了抬衣角一擦眼睛,又回过头来。 老了,心肠软了。 这出问罪的戏,他是无论如何也唱不下去了。 黎尧长长一叹。 他到底忍不住狠狠拍了拍离音的肩,声音里又恨又疼惜,“你啊!让我说你多少次……以后,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了……” 离音抿抿唇,露出了点笑,“好,不做傻事了……” 黎尧忍不住又想叹气。 他直起身来,细细打量着离音,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问道:“当年……疼不疼?” 离音强忍着的眼泪到底还是下来了。 少年离音是训不乖的。离老头发了再大脾气,下次她还是敢跟人刚正面。每次她带伤回来,离老头一边气得跳脚,一边又忍不住心疼她。 他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疼不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