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轻轻响起时, 赵千默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只不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他抬起头来, 眼神紧紧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屋门。 门外的离音之所以叩门,也不过是为了以示礼貌,自然是不需要等得门内人应答的。 她推开了门。 赵千默眼神微微一紧。 门外的光簇拥着那个人的身影入了内里。光影曈曈, 衬得那人长身玉立。许是光影太过温柔, 又许是那人的脊背太过挺拔, 寻常样式的淡蓝色衣袍穿在她身上, 衣角流光微微, 有种惊心动魄的风华。 赵千默的呼吸不受控就错了一拍。 刚入门的离音还未来得及看清人, 先注意到这错了节的气息。 她以为是自己让人紧张了, 脸上便带了几分温和的笑,“不必紧张,我……” 边说着,她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离音一愣, 微微蹙了下眉。 方才还十分温和的人, 嘴角的笑缓缓落了下来。 赵千默负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捏得指节泛白。 很显然,她认出他了。 离音面上淡淡的,“是你啊。” 再是寻常不过的语气, 不见怨恨, 也不见释怀。淡得就像是轻风拂过水面, 除了浅浅的涟漪外,不露一点痕迹。 赵千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离音径直越过站着的赵千默, 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袖手一招, 将一杯清茶放在对座上, 这才抬起眼来看赵千默,“坐。” 赵千默沉默片刻,抬脚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一杯清茶入喉,离音直奔主题:“为何要见我?” 话音刚落,她隐隐察觉到对面似乎有轻微的灵力流转的痕迹,便下意识抬起头来。 一层白色的流光在赵千默身上微微晃动,就像是一层迷雾似的。迷雾散尽后,出现在离音眼前的,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赵千默。 虽则满头银丝,但他的面容却还算年轻,只身形格外清瘦沧桑。一双眼睛尚且清明,却也带了三分暮气。一眼看去,倒不知他是少年白头,还是垂垂老矣了。 离音愣了下。 她没想到赵千默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时至今日,离音与赵千默的恩怨在修真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倘若赵千默是以真容参加的雁津大庆,不说取胜了,他只怕连报名都报不上。 赵千默自己也知道这个,所以早早就做了伪装。这伪装能瞒过雁津楼上下的修士,并能让赵千默成功走到雁津大庆的最后还没被人识破,自然是有几分独到之处的。 离音虽一眼就能认出赵千默,却也只局限在知道对面的人是赵千默而已,至于对面人如今是何模样,她并不关心。 如今乍见,她的确有几分惊讶。 赵千默静静看着离音,抿了抿唇,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会死?” 离音手中的动作一顿。 当年离音修补天道之前,赵千默早就因为强行卜算耗费了过多生机,寿数已不足百年,连形象也成了个垂暮之人。 如今一千多年过去,昔日被断言不足百岁寿数的人竟然还活着,并且还变得年轻了,这如何不让人怀疑? 可此中的因果…… 离音看向赵千默,“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赵千默垂了垂眼,“你也不知道吗?”他自嘲地笑了下,“也是,你我旧怨未了,你不愿意帮我解惑,也是人之常情。” 他说着又看向离音,眼里带了几分异样的挑衅,亮极了。 离音反倒笑了,“一千多年了,你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赵千默神色微变。 离音闲闲地转着手中的茶杯,道:“我若真在意当年旧怨,认出你的第一眼我就该转头就走了。别说什么雁津楼的名声了,只凭你是赵千默,这一次的雁津大庆就算从头来过,我相信也不会有人介意。” 赵千默紧紧抿了抿唇。 离音似是有几分意兴阑珊,“所以你无需激我,当年恩怨是当年恩怨,今日我既然坐在这里了,便是认了你这个雁津大庆优胜者的名头。”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