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见她实在难过,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 二姨太听得直叹气,心里有数?若是心里有数,能招惹上霍家人?能做出那等有辱门风的事?能叫沈明丞拿捏住?她这儿子别的不会,就一张嘴,惯会哄人。 沈眠又道:“再者说,我只是换个院子住,又不是离开家出远门,还可以每日回来陪你用膳,再哭可要生皱纹了,爹更不愿意来你院子了。” 二姨太听他这样说,嗔怪了他一眼,却终是露出笑来,目送他离去。 出了门,外面正飘着雪,沈明丞立于廊下,细雪纷飞,他今日不曾穿军装,却是一袭墨色长衫,外披棕黑狐裘大氅,长身玉立,如墨竹一般清俊,儒雅,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目光深邃温和。 沈眠几步跑到他跟前,将男人肩上的几片雪花掸去,笑说:“大哥这身衣裳很好看,比穿西装好看。” 小翠儿直接给吓得腿软,大少爷不喜与人亲近,府里上下都清楚,偏二少爷是个胆大的,竟就上手了!纵使大少爷明面上不与他追究,等把人带回去,能有他好果子吃? 沈明丞看着他,却蹙了下眉,“明煊这几日似是瘦了?”说着,便要伸手去碰那张稍显消瘦的脸蛋。 沈眠避开他的手,撇嘴道:“瘦了有什么不好?胖又有什么好?多那几斤肉,只平白叫人笑话罢了,我倒愿意瘦成个竹竿子!” 沈明丞认真地说道:“你原先也不胖,只是肉多些。” 沈眠原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却还是说他肉多,气得瞪他一眼,道:“这还不是一个道理?大哥连哄人都不会!” 沈明丞一愣,一时有些无措,沈眠扑哧一笑,道:“罢了,总归我气量大,不和你计较。” 小翠儿在身后听着直要吓晕过去。 沈明丞自打知道二姨太要将小翠儿许给沈明煊,便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感,命人将她手上的行李接过,道:“你回去吧,明煊自有我来照顾。” 小翠儿低头应喏。 沈明丞抬手握住沈眠的手,好在虽然脸瘦了些,这小拳头还是肉乎乎的,跟个粉团子似的软绵,他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撑着伞,走出院子,雪地踩得咯吱作响。 沈眠偏头看他,说:“大哥,昨日实在要多谢你,否则我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沈明丞道:“爹心里还是疼你,便是真的动手,也是留着分寸,不会当真伤了你。” 沈眠撇撇嘴,说:“他连我的解释都不肯听,便说是我的错,我娘也是,不问缘由就罚我,这个家里,人人都把我当个闯祸精,若是给逼急了,我就学霍四爷,也离家出走一回,叫你们干着急。” 沈明丞偏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柔软,轻声道:“旁人不信你,大哥信你。” “大哥永远都信我么?” 沈明丞不禁一笑,大抵只有小孩,或是真正天真的人,才会把“永远”这个词挂在嘴边,可看着少年澄澈的明眸,他到底还是应了一声,“是,大哥永远都信你。” 沈眠快步往前跑了两步,回头看他,说:“大哥说的话我可记着,日后你若是食言,怀疑我,惹我难过了,我就走得远远的,叫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这孩子素来精怪,有什么奇思妙想也不奇怪,沈明丞上前一步,将伞遮在男孩上方,宠溺道:“大哥跟你保证,不会有那一日。” 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会找到他。 搬进沈明丞的院子里,房间却隔得有些远,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尽可能避免这惹祸精的杀伤力,免得叫她儿子也叫他带坏了。 推开门,孙副官将厚重的帘幕掀开,屋内布置得很雅致,舒适,几个丫头刚整理好床榻,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孙副官道:“二少爷惧寒,屋子里多摆了两个暖炉,只是大帅的意思是,以后二少爷所有生活起居都要亲力亲为,身边……不许有人伺候。” 沈眠往椅子上一坐,哼道:“先前不是说要当闺阁小姐养么,哪家的小姐是没几个人伺候的?” 孙副官一怔,偷偷用眼睛看沈明丞。沈明丞摆摆手,把人挥退。 他走到沈眠跟前,问:“可是生爹的气了?” 沈眠道:“我难道不该生气?这住处又偏僻,又冷清,还不让人伺候,我若是死在屋里头,都没人知晓。” 沈明丞听他赌气的话,不禁一笑,道:“爹的意思是让你修身养性,在屋子里好生读书,这地僻静清幽,我倒觉得很好。你若是怕没人伺候,大哥亲自伺候你。” 沈眠道:“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闲不住的,总要热闹才好。整日关在这里,跟关禁闭似的!” 沈明丞抚着他的软发,轻声哄道:“你这几日先乖乖听话,等过完年,我跟爹求情,带你出去放风。” 沈眠伸出一根小拇指,说:“那约好了。” 沈明丞与他勾了勾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