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扶着高炎躺在客厅里的木质长椅上,简守连忙在他颈后放了两个软枕:“需要去卧室躺着吗?” 殷重吩咐道:“不用,床太软了,你去把酒精和刀拿来。” “我家没有酒精……刀就只是水果刀。”少年的表情有些懊恼,“要不我现在出去买吧!” 钟家的人应该正在找他们,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高炎委婉道:“这么晚也都关门了,没关系,你把最锋利的水果刀拿来,再帮我拿个打火机来吧。” 少年点点头就跑进了厨房,殷重从他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你觉得可信?” 高炎沉默了两秒,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陌生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命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是这个白衣少年的出现,就像是一朵纯白的雪花浸润在了伤口上,轻飘飘的却又很止痛,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和殷重今晚估计就九死一生了。 “你今晚守着他一点吧,别让他报警了……也别再吓他了。” 撕开被血迹黏住的衣服,殷重熟练地为他处理着伤口,“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简守拿着东西过来的时候,高炎血肉模糊的伤口正露了出来,拇指大的洞里还小股小股地往外冒血。 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枪伤,一双眼睛瞪大又大又圆,里面写满了震惊和担心。 殷重从他手中接过刀子和打火机,用刀刃在自己的指腹上割了一条伤口,他在试下手的力度,这刀还是不够快,必须再加点力道。 橘黄的火苗舔.舐着刀口,殷重眼里的神色愈加肃穆,处理伤口这种事情他没有少做,但为兄弟挑子弹还是第一次。 刀尖带着滚烫的热度探入了伤口里,在血肉上发出短暂的“嗞嗞”声。 高炎脸上因为失血而苍白,但是却没有表露任何疼痛和恐惧之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简守能从他的眉目中捕捉到高小浠的模样,果真是亲兄弟啊,长得真像。 再次转身走进厨房,简守将满满的一瓢水倒入了铁壶中,然后打开了灶火。 五指渐渐就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在白晢的皮肤上,看上去既隐忍又痛苦,他怕这场重生只不过是自己临死时,因为太过不甘而自我编造出来的梦境。 直到今晚真的在南平街找到这两个人,不安和彷徨彻底消失,他才完全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装作和殷重毫不相识的模样。 九年前的男人,才二十七岁,眉宇之间还有着年轻人的血性和张扬。 深邃的双眸里有着远山般的孤傲,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情的嘴唇,简守甚至还能记得那上面的温度。 他们同榻而眠整整三年,他是那么的了解他,了解他的模样,了解他的身体。 可他又是那么的恨他,男人给过他如海般浩瀚的深情,却又在一夕之间,毫不留情地统统收回。 他想大声地质问他,在他的心中是高小浠重要还是自己重要,他会不会在他死后有一丝的难过后悔? 可惜现在的殷重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将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让他死不瞑目的答案了。 简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一世他不会再爱上殷重,他所求的就只是报仇。 殷重于他而言,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壶中的水开始发出翻滚的“咕咕”声,简守终于收回了复杂的思绪。 他将热水倒进盆中,再加了小半盆冷水进去,两张浸湿的毛巾在水面上漂浮。 端出去的时候,殷重已经重新给高炎包扎上了,伤口只是做了简易的处理,最快要等到明天才能有全面的检查。 简守瞥了一眼桌子上带血的刀.具和子弹,不动声色地将水盆放了下来。 少年不怕烫地从冒着热气的水中捞出了两张毛巾,拧干后一张递给了殷重:“擦擦手上的血吧。” 一边又俯下身去帮高炎擦手上干涸的血迹,是十分自然的动作。 少年的手生得很好看,比上高炎的手要小上整整一圈,它触碰你的时候就像棉花一样柔软,高炎的指骨不自觉地曲了一下。 简守一边擦.拭还一边证明自己:“我其实真的不是胆小的人,就是这血腥味太重了,我闻着有点受不了。” 殷重垂下眼睑,却将少年的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明明怕得都不敢看取子弹的场景,偏生还要嘴上讨回面子来。 手指上艳红的血色一点点被抹去,让殷重有种干净了的错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