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忽然将她惊醒。 …… 镇国公此行华清宫,带来的侍卫不过数十人。尽管个个武艺超群,但对上人数众多的金吾卫和千牛卫,却依然是寡不敌众,毫无胜算。 许是负责巡逻的金吾卫并未听见什么风声,还以为镇国公府的这些侍卫是因为人手不够,方才被调派过来,和他们一道戍守行宫。所以这一路,一直都没有人阻拦他们。 于是镇国公便带着他的一众侍卫,径直冲向了圣人的寝宫。 直到这时,成群结队的金吾卫和千牛卫,方才如潮水涌出,四面八方地从宫殿涌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局势骤然逆转。 镇国公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手持陌刀的禁军,面上神情未变。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那幢巍峨的宫殿。 圣人身着雪白寝衣,肩披赤黄袍衫,在桓颂的搀扶之下,脚步蹒跚地走出寝宫。他站在殿前的如意踏跺上,居高临下看着被困的镇国公,问道:“镇国公,你半夜带着侍卫,来朕的寝宫,是有何居心?咳、咳咳……” 说罢,他又是拿起绢帕捂口,止不住地一阵咳嗽。 也许是因着他现在的病弱,他的这句质问少气无力,全无往日的帝王威慑。 镇国公望着他,目光带着微不可查的怜悯。 “臣想,陛下是应该心知肚明。” “陛下受奸臣挑拨离间,软禁臣的家眷,为的,不就是现在的这样一个场面吗?” 说着,镇国公不顾列阵面前、对着他的金吾卫,径直迈上前,朝着圣人步步逼近。 许是顾忌他的身份,又许是顾忌他的威望,那些金吾卫手持陌刀,却像是在他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斗志,迟迟不敢动作。 他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 见到这样的一个场景,圣人不禁怒火攻心,顿时瞪目大喝道:“谢怀,你大胆!难道,你真的要谋反不成?” 过度激动的情绪,使得他整张脸都涨红,脖颈青筋迭起。脱口而出的嗓音,也像是喉间撕扯出来的一般,沙哑至极,“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把他给朕抓起来!” 话音甫落,镇国公终是止步。 四周的金吾卫,也终于鼓起勇气,持着陌刀朝他逼近,意图顺从圣意,将他及时拿下。 镇国公没有动作,他不动如山地站在台阶之下,隔着严阵以待的金吾卫,仰首看向圣人,道:“陛下是觉得,微臣的这数十名侍卫,就可以控制整个华清宫,谋朝篡位吗?” 圣人因着方才的那一番激烈言辞,此刻咳嗽不止。 听完镇国公的这番话,他捂住剧痛的心口,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年愈不惑,却仍旧是精神矍铄、依稀可见当年风姿的中年男子,下意识地蹙眉更紧,“所以你带着你的侍卫过来,是想做些什么?” “你敢说,你的这个举动,不是别有用心?” “谢怀,刺杀虞崇峻的那些人都已经招了——他们是受你的指使,才有此行动。” “假使你真的是三清四白,你又何必着急前来,闹出这样的动静!” 圣人瞪目怒视着他,扯着沙哑的嗓子质问着。 随着他一字一句的落下,镇国公的整颗心,也好似灌了铅,不住地往下跌。 ——若是圣人真的顾念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对他们谢家有过信任,又何必因为旁人的一面之词,便软禁了他的夫人、孙女和儿媳? 思及此,他不禁双眸微阖,心头涌上失望和怅然,“臣追随陛下数十年,也曾和陛下称兄道弟,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之上,同生死、共患难。臣是亲眼看着陛下如何收复破碎山河,登大宝、平天下,创立如今的太平盛世。” “但,臣也是亲眼看着,陛下是如何在权利之中忘记本心、迷失自我的。” “难道,陛下是想让臣,成为第二个宋颐吗?” 镇国公的字字句句,似乎都砸在圣人的心上。 其实圣人一直都知道,当年的那场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不想提,不愿提。 提起了,便是锥心刺骨的痛。 圣人怔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应。 一时间,泼墨般的夜空之下,两军静默对峙。 一边是人多势众,一边是孤军奋战。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可就是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却陷入了长久的、凝滞的僵持。 谁都没有先动作。 直至,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跌跌跄跄,一道不紧不慢。 狼狈和从容,错落地叠在一起,打破此刻的僵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