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无措地轻颤着睫羽,垂眸回避他的目光,问道:“你……不冷了吗?” 话音甫落,耳畔便是他极轻的一声笑:“这就得多谢殿下的出手相帮了。” 他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戏谑的嗤嘲。 初沅神情微怔,一抬头,便撞进他那双噙着淡淡笑意的眼眸。 奈何这事确实由她而起,初沅难免觉得局促。 她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此事揭过。 她伸手,指尖轻碰他缠至肩上的纱布,问道:“还疼吗?” 谢言岐捉住她的柔荑,握在掌中,笑着反问道:“殿下这是心疼了?” 初沅没有应话,但她眸里蕴着的愁楚,就如同一层薄雾,笼着她的情绪。 不需他过多探究,便能看透。 谢言岐捏捏她的小手,不禁笑意愈甚,“殿下就这么害怕成为小|寡|妇吗,嗯?” 一时间,话题又回到最初,她刚来这里的时候。 初沅曲指勾了勾他手心,瓮声瓮气地回道:“才不是,我又没有嫁给你……” 他们现在,便是连婚约都不曾有。 谢言岐也一直耽搁着,尚未来得及向圣人请旨。 虽说昨晚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里,也会有不安。 他也会怕。 怕一步不慎,便误了她的终生。 思及此,谢言岐眸里的笑意逐渐敛去。 他目不转睛地凝注着她,问道:“所以,殿下愿意下嫁微臣么?” 他这般郑重其事,倒是让初沅有几分猝不及防。 因着心里的诧愕,她那双本就大的眼睛,不免又睁大一圈。 谢言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眉眼。 他继续逼问:“嗯?” 初沅在他的逼视之下,退无可退。 她樱唇翕动,还没来得及道出心中答案。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 圣人听说谢言岐已经苏醒,便决定过来看看他。 ——毕竟,谢言岐是因为救他,方才落得个身负重伤。 况且,他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过来找他问一下。 顾及谢言岐尚未痊愈,须得静养,所以圣人此次前来,并未带过多的扈从。与他同行的,就只有一个掌灯的内侍,和两名负责他安全的带刀侍卫。 奚平站在门前望风,见到圣人负着手,慢步往这边走近,不禁眉宇微蹙,忧心地看向身后紧阖的门扉。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以作提醒,旋即,上前向圣人问安:“参见陛下。” 圣人微不可查地一颔首,目光飘向他后面的暖阁,问道:“你家世子可曾醒了?” 奚平不敢欺君,但也不敢轻易地放他进去,泄露初沅的踪迹。 他嘴唇翕动,几番开口,如何都答不上话来。 圣人见他支吾难言,难免怫然不悦,生了几分不耐烦。 正当他准备出言责备奚平的不尽责,竟是连自家主子的状况都不知的时候,屋内传来一阵茶具摔碎的声响—— 初沅听出圣人的声音,登时心慌撩乱,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开。 可她侧卧在谢言岐身旁,双足却是搁在脚踏,这样的姿势维持太久,难免不适腿麻。 她甫一起身,两腿便像是针扎似的刺痛。 初沅一个不慎,便朝着地面跌倒。 身体失重的瞬间,她出于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孰料,竟是扯动了床边春凳上的幔帛——那上边,放置着一个茶壶,里头盛着温水,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她这一扯,茶壶倏然落地,清脆地碎在耳畔。 有些许碎片飞溅,落在了她的裙袂。 初沅整个人怔住,心头漫上绝望。 谢言岐本想拉住她,可现在的他到底是受了伤,稍一动作,伤口便洇出血迹,身上缠好的纱布,也立时晕开一道殷红。 看着跌倒地面、一脸生无可恋的初沅,他先是一怔,旋即,反倒是无奈地笑了。 ——这傻姑娘,还真是生动诠释了,何谓慌不择路。 他抑着笑,问道:“摔到了没?” 初沅手撑着地面,缓慢起身。 她蓦然回首看向他,瞧见他胸|前洇出的血迹之时,原先的穷途落魄一扫而空。 初沅凝着眉,呼之欲出的关切问询尚且卡在喉间。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