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年轻的男生,大概十八九岁,刚成年的模样,身上套着一个运动服外套,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见了周念,他才问:她出去了? 没出去,楼下呢。周念靠着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又来了客人。 顿了顿,周念说:王启,爷这辈子都没给人洗过臭袜子,要他妈不是你,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被问得青年人、也就是王启,略显心虚的偏过了脸,片刻后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啊。 周念和王启是在末日后相识结伴的,他们俩在酒吧里集结了一圈小弟,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发展一下的,结果王启就挑中了这栋别墅。 当时王启是怎么说的来着?这别墅看着就很安全的样子,然后周念就跟王启一起进了别墅。 他们进别墅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是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对方正在带着小孩做作业,见到了他们后神色慌乱,喊他们快跑,说这屋里有个感染者。 当时王启那股劲儿就上来了,心说有感染者正好,我这大刀也饥渴难耐许久了,当即扯着不情不愿的周念就上来了。 仅仅一回合,他们俩就都歇菜了,那马蹄踩着他们俩的胸口,踩得俩人直吐血,王启听见那匹人头马说:哎,好为难,不问自来的客人啊,我答应了我丈夫不再吃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王启心说那您就高抬贵蹄快放我们走吧,又听那匹人头马说:你们踩坏了我的家具,是要赔的。 然后周念和王启就被迫留下来,周念天天做饭洗衣伺候孩子,那匹人头马把他当成保姆用,王启负责陪着那位丈夫没错,就是之前喊他们快跑的那位丈夫,在因为某些矛盾而逃跑不成之后,开始拒绝吃饭。 周念做梦都他妈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有伺候感染者的时候,他还得给那匹马编马尾辫儿! 俩夫妻打架,他们局外人遭殃。 王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跨越了种族的爱情,也要面临夫妻矛盾啊。 楼下来的那些,打得过吗?王启忧伤的问:我想念我的小弟们了。 你那群小弟早跑了。周念冷笑一声,顺带看了一眼卧室里:去看看李哥和他闺女,这俩人要出事儿咱俩得被那匹马踩成肉泥。 王启又去卧室里。 周念一个人晃荡着下了楼,他也没有下去很多,只是在楼梯一半儿的地方坐下,这是个好位置,可以看到一楼发生了什么,也可以随时回到二楼上。 一楼底下,那些来访的客人已经坐下了,正在跟那匹人头马说话。 从周念的角度向下看,能看到那匹马的马尾随意的甩来甩去那上面的马尾辫儿还是他亲手给辫的。 虽然他讨厌伺候人,也讨厌伺候马,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感染者十分纯良无害,她从来不会去主动害人,饿了就去隔壁吃吃草啃啃花。 他们别墅隔壁有一大片花海,那些花也是变异花,一朵花有人的脑袋大,柔软的花瓣下面是锋利的锯齿,每次进食的时候,人头马还会捧着一本诗集书安静地读,那些花都急的在马身身上乱咬,但就是咬不破一点皮。 如果全世界的感染者都这么平和,那就好了。 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从周念过来以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上门了三波客人,每一波客人都试图挖出那头马的晶核,手段十分恶劣,无所不用至极,甚至还有人冲那个小女孩下手。 折腾的次数多了,周念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人更坏一点,还是感染者更坏一点。 我们安全区有清剿任务,以后还是会来这里清缴的。这时候,周念听见客厅里的人说:你既然有理智,就应该知道这里并不安全,还是早走为妙。 说话的人坐在沙发上,跟人头马面对面,神色十分轻松自然,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叙旧一样,继续说道:阿姨,我小时候您还给我补过课呢,我记得的。 这一套理智加情感的组合拳打下来,被打的人,啊不,被打的马也很烦,小勺子搅着手里的咖啡杯,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顾戚半响也没说话。 他上辈子起步太晚,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别人走过的路,也从没见过其他的风景,听到的、知道的,也都是别人转述而来的,别人和他说感染者都是没有理智的,都会吃人,他就觉得是这样,可是到了这辈子,才渐渐发现并不是。 有少数的感染者是有自己的理智和行事标准的,大概是因为从人类变成感染者的时候,他们的身上萦绕着的某种情绪被放大无数倍,所以他们执拗的在追求某种东西。 比如鸟嘴医生,会一直解剖别人,给别人做手术,比如唐落,会想方设法的保护简易,比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