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的时候,严纶也感受不到他的抵触和压迫。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严纶也不知是否该赞扬一番他对于红尘的体悟之高至如此。 从见到少年时期的王遗风并决定收他为徒时,严纶就已知道他这个小徒弟是怎样的人。因为他那过于清醒的心,实在容不下这世事斑杂。偏生,年幼的他却能如此轻易的看穿世的黑暗。 这样众人醉中独自清醒的人,一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驱散黑暗,要么融入黑暗。 可是,在小风眼中,他却已看不到光明了,有的,便是那样无波无澜的冷寂与漠然。 严纶握了握拳,心中隐隐有了后悔之意。倘若他没有放任萧沙的作为,没有在萧沙将目标转移到王遗风身上后袖手旁观,也许,事态也不会到如今地步。 二人倒是将周围明教之人忽视的彻底。 最先出手的明教异色的瞳孔闪烁着不明的光彩,他冷着脸道,“我等只要王遗风,闲杂人等让开。” 姜晨抚了抚马背,听闻此言,漠不在意的陈述,“……懦弱的操纵者背地里指挥着他的刀剑劈砍。今日有人回去,就应该告诉他,好好享受这未来一段平静的生活。” 严纶心头一震,再次确定,王遗风是真的要与他这不称职的师父划清界限了。即便他面对着死亡,即便他内力尽废,却也不会想与这红尘沾染半分关系了。 严纶不由问自己,莫非他所作所为,对这小徒弟而言,当真如此不受待见? 他还没有得到一个答案,转头间见得姜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倘若,你们还有命回去。” 这样的微笑,让严纶也怔了。若说之前面前的孩子还有当年于他膝下游戏红尘的七分模样,这时候,却变得全然不同了。 他的神情变得如此麻木,仿若面前是荒芜人迹的虚无,而他所要屠灭,也只是虚无。 偏生他的举动又如此温柔优雅,一招一式都又如闲看落花,隐隐约约还有着一种黑暗的神秘。看到这样的他,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无情,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冷血。只是,有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感觉。 有一瞬间,都让人诧异于死亡,竟会变成了一种美丽而伤感的结束。 悄无声息的落叶凋亡,和杀机暗藏的无情流水。 那双不再轻易表露情绪的眼里,就像容纳了传说中虞渊中的无尽黑暗,连霞光落入眼中,都变得黯然无踪。 水龙张牙舞爪,昂着头,隐隐都有一种龙吟之声传出,那双本该威风凛凛的眼睛,也只是空有一片水色的虚无,让人知道,它只是流水无情的傀儡,而并非中原传说中上古神兽的血肉之躯。 他的身前龙影盘绕,明教之人更严阵以待,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晨行动。姜晨微合上了眼睛,复又睁开,“倘若你们有命活着回去。” 他指尖一抬,那水龙当即冲去。 流水之声哗哗作响。 明教众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聚集起来运功抵挡。 那水龙遇上青焰燎燎的弯刀,却像不同于真的水流,会蒸腾消散,反倒与之相持。 几乎瞬间,青色的火焰气劲就如同蛛网一般破碎。 明教之人脸色一变,身法极快地四散开来,连身影都变得模糊。 这看似是无棱无形之水,如今却坚如钢铁。他们躲避不及之时,脖颈已被流水划破,鲜红的血涌出来,连水龙,都似乎染上了些许微红之色。 姜晨眸子微眯,看着他们忙于抵挡之景,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果然,还是时日略短,控制力稍显不足。 倘若再久些,这些惹人的烦恼,也不会再有机会蹦来跳去。 一道刺目的刀光映过来,姜晨下意识眯了眼睛,严纶呆了呆,还在为这样莫名的强横的御水内力而惊讶,都未来得及出手,却见姜晨虽然闭上了眼,却伸出了两指,毫无压力的接下了这柄弯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偏,那弯刀咔咔两声细微声响,竟裂开一条缝隙。 姜晨手一扬,偷袭之人只觉的一股巨力自弯刀传来,带的他控制不住地退后了几步。 这次是清晰的一声咔擦脆响。 空中亮丽的青光闪过,那人右手的弯刀已断裂成两半。 随即一道激流乍现,从他的胸膛一穿而过,哗啦一声伴随着激流之声,血色喷涌,落在姜晨脚前一寸,却没有半分沾染到白衣之上。 那人大睁着眼睛倒下。 “……!罗夜?”他人齐声惊道。 面对姜晨,就越发警惕,不敢留手。 严纶蹙眉,退了两步,出手将一部分人分去。 便余下六人将姜晨团团围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