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虽不多言,心底对弟弟宠爱有加,当年若非担心弟弟安危,根本不会从凌云阁下山去救那帮造反的众人。 她该高兴,凌长安的果敢和敢于对自己说不的勇气。退居封地当了王爷,反而多了一丝男人该有的气魄。 人生或喜或忧,大概便是如此,弟弟爱上的人,是谁不好,竟会是纳兰翎。 也不知翎儿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弟弟如此,连小皇帝也这样。 弟弟若能得偿所愿未必不好,可这个人不可以是翎儿。 前庭后院,群鸟环拥,火烈鸟立于屋顶,恍若玲珑雕塑,为王府凭添几分仙气。 凌钰纵身一跃,独自躺在屋檐上,火烈鸟噔噔噔退了几步,见她没有威胁,又凑了上来。 “我很可怕吗?”凌钰轻笑,转眼便瞧见了二进庭里的练武场,站着一排人,中间是一男一女在切磋,女子身影轻盈飘逸,熟悉得让凌钰亲切。 每每看到纳兰翎安然无恙,便觉得世间依旧美好,只是她不知意外和悲伤何时会来,每一次猝不及防的打击,都能给她狠狠浇下一盆冷水。 练武场,兵器排放而立,侍卫远远站着,秦煜和纳兰翎以穿云追月切磋,不出十招便上气不接下气,更别说能碰到她,说是过招,他连纳兰翎衣角都没有擦到。 “认输认输。”秦煜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没有君王架势,锦绣武衣上卷着龙纹腰带,垂挂在地,他目不转睛望着纳兰翎,刚想说点什么,便被她捷足先登。 “皇上,我知你虽年少,但也定是君无戏言,也懂得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之心。我懂你并非因为心里有你,而是与你一样,因为幼年时的惊鸿一瞥,倾尽一生。” 秦煜虽心里酸涩,还是认真地聆听她的每言每句。 “这十多年来,我为追逐她而活,虽未得到过回应,却已了无遗憾,我能见她安好,能够陪其左右,便觉得足矣。” “她不喜欢你吗?”秦煜凝眉。 “我不知道,或许有情无爱吧,不重要了。”纳兰翎露出欣然笑意,“你若是爱一个人久了自会通晓,若能相守自是甚好,若不能便护她安好。” “你心中所爱是你师父凌钰吗?” 纳兰翎笃定地点头,“我这一生都不会嫁人,这一世也不会再爱别人,若再世为人,无论男女,我依然想爱她。” 秦煜似懂非懂,他所理解的情爱便是牵挂,或许他还没有真正懂爱是什么?但见纳兰翎这般痴情,心里嫉妒却很平和,她若真的有所依靠,能够开心圆满,又有何不好呢? “我明白了,你与母后清姨一样,哪怕同为女子,你也无畏,哪怕世俗不容,你也无惧,甚至爱而不得,也都甘之如饴。朕虽然为皇帝,恐怕永远难懂你们这情深之事。身为一国之君,甚至不敢轻易付出情感,不知何时便会成为软肋利器而自伤。” 纳兰翎拍了拍他肩头,“皇上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将来你定会娶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可那人一定不会是我。好了,我要去找我师父了,说好寸步不离,我片刻也不想离开她。” 本是想让师父与至亲相见,总能开心片刻,没想过会遇到这些意外。若是以前,她定是对秦煜爱搭不理,对凌长安亦不会客气,现在的她,懂得包容和体谅,懂得站在他人立场,顾及颜面和心情。 人的真心和自尊,最是践踏不得。凌钰对她的好与包容,潜移默化地影响她。不觉间,她棱角渐平,锋芒微收,不再孤傲轻狂。 “师父~”“师父~” 纳兰翎一遍遍寻叫传入凌钰耳朵,她本想不予理睬,可还是心有不忍,说好不能离开自己身边,她却自己被小皇帝拉走了。 真该惩罚她片刻,凌钰心里想着,口中却已经应答,“我在这”。 纳兰翎正左顾右盼,听到凌钰声音,脚踏如风,一跃而上。烈火鸟咕咕咕几声,怕着翅膀知趣地飞走了。 “算你懂事。”纳兰翎笑脸盈盈,凌钰却吝于微笑,沉默寡言。 “师父你生气了?” “气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可气的,师父大肚能容,自是不会生气。”纳兰翎往凌钰身边挪了几步,手臂靠着她摩挲了几下,“师父~” “嗯” “长安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凌钰凝望她,缓缓吐出,“他是真心喜欢你。” “那又怎样?” 凌钰语气轻缓,叹了一口气,气息弱地连自己都险些听不见,“即便你不喜欢他,也尽量别太伤他的心。” “我喜欢他姐姐,他知道,你也知道。”纳兰翎语气坚定。 凌钰再次陷入沉默,当下的情况当真别扭。对自己弟弟怨不得,怪不得,骂不得,又不忍见其伤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