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听说皇嫂原本打算留在宫中,想来庆州路远, 皇嫂这等花容月貌的美人哪里经得起这般长途跋涉?” 庆王微笑道, “皇嫂不如随本王回去,照旧在东宫做安安稳稳的太子妃,日日是锦衣玉食,不比跟着皇兄餐风宿露要强得多?” “王爷听岔了。” 姜宛卿克制住了想躲起来的冲动,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躲藏,恐惧与麻烦皆要靠自己去面对。 “妾身起先是怕自己拖累殿下, 后面一想,夫妻本是一体,妾身怎能独自留在宫中?是以还是决定追随殿下。” 庆王显然是从东宫眼线那里得知了姜宛卿早上拒不随行的坚绝,循循善诱道:“皇嫂莫怕,本王是得了贵妃的谕令, 皇嫂只管随本王回去, 没有人敢说二话。” 姜宛卿道:“多谢王爷好意, 妾身心意已决, 无论天涯海角, 皆愿追随夫君。” “夫君”两个字落进风昭然耳朵里,他的眸子微微闪动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字甚是动听。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莫雪松上前, 行礼道:“王爷, 末将等奉命送太子殿下出城, 不好多作耽搁,还请王爷见谅。” 庆王盯着姜宛卿:“皇嫂,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留下的机会。庆州路远,前途未卜,皇嫂可莫要后悔。” 姜宛卿垂下眼睛:“妾身无悔。” 庆王终于悻悻然放下了帘子。 马车催动,驶向城门。 其实已经悔青了肠子。 上一世或许是因为她一心求着跟风昭然一起去庆州,庆王并没有拦路之举,她完全没有想到有此一着。 早知道在京城根本跑不掉,她就多带些东西出来啊,她那些纯金的首饰还全留在东宫里! 她恨得直拧袖角,风昭然忽然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 天寒地冻,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别怕。”风昭然没有回头,依然是正襟危坐,直视前方,但声音微微温和,“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京城危险。” 姜宛卿悄悄把自己的手收回到袖子里来。 ……才不是。 * 庆州离京城以南八百余里,越往南走,风势越小,吹在脸上也不再如同刀割,但阴雨却一天接着一天,空气冷得像针刺似的。 上一世南下路上无风无浪,姜宛卿的印象里每日里只是赶路、休息,次日再接着赶路。 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天晴,车队在驿站安顿下来之后,姜宛卿说要去集市逛一逛。 莫雪松安排了两名羽林卫随行,然后来向风昭然回禀,笑道:“女人到底是女人,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逛街。” 风昭然抬起眼:“集市在哪儿?” 莫雪松:“……” 头几天姜宛卿为自己留在东宫的财产沉痛哀悼,确实是整日哭丧着一张脸。 后面想想,俗话说上什么山砍什么柴,穿什么鞋走什么路,在京城悄悄走人的计划失败了,她还有别的机会。 ——明天六月,黄河泛滥,风昭然立下军令状前往治水,让人送她回姜家。 就是在那条路上遇上了流匪,表哥为救她而死。 这一世宋家可不会再受她牵连了,她也不会再踏上那条回京的路,只要做出一个死于匪患的假相,她便可以金蝉脱壳。 这样可比在京城耍花招还要来得彻底。 主意一定,人也定了,那些金子带不出来就带不出来吧,人出来了才是最要紧的。 此里是京城与庆州之间必经的一处小城,集市一个月里只有三四次,今天天色放晴,百姓们都把自己晒的干菜、织的布拿出来卖。 乡下人织的布未经染色,一色灰朴朴的,经纬里还有肉眼可见的棉籽,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最是结实耐穿。 “多少钱一匹?”姜宛卿问。 卖布的是位大婶,姜宛卿一身锦缎,衣着光鲜,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买她布的人,因此她呆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两百文。” “大婶你不是来卖布的,是来宰人的吧?”姜宛卿道,“一百文,你这些布我全要了。” 大婶疯狂摆手:“那不成那不成,我要亏死了。” 姜宛卿没说话,毫不犹豫地放下布,转身便走人。 这一转身,就看见了风昭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不知来了多久。 “算了算了,”大婶大后面道,“看姑娘衣饰不凡,是个贵人,小人就亏本做姑娘这一回生意,一百五十文!” 姜宛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