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缰绳半点也没有收紧,马儿长驱直入。 所有冲到他面前的流匪都被他无视了,一支支带着艳丽尾翎的箭矢替他开路,力道之大,将挥刀向他斩去的流匪直接冲下了马背,然后被一柄弯刀抹上了脖子。 雨下得很大,血像是一蓬蓬在雨水中开出来的花,洒落在地上。 他就这么穿过这条血雨之路,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 他翻身下马,走到姜宛卿身前。 是风昭然。 姜宛卿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本该在姚城治水的风昭然。 圣旨上虽然说了是命太子总理修堤治水之事,但风昭然人在庆王的地盘,本质上与身在囚笼无异,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得死死的,他怎么可能来这里? 而且他现在应该全副心神都在治水上,又怎么会扔下治水大事来这里? 姜宛卿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濒临死亡,出现幻觉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面颊,他的脸色是一种接近于死人的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雨水在他脸上横流,让他看上去好像泪流满面似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开口大哭。 这当然是姜宛卿的错觉,他整个人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连视线都像是被冰封过,一寸寸在她脸上、身上巡梭,然后落在她脖颈的红痕上。 那点红好像映进了他的眸子里,他的眼眶有一点微微的发红,然后他低声问道:“还有别的伤吗?” 姜宛卿摇头。 这一摇,脖子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她皱起了眉头。 风昭然声音低哑:“疼吗?” 四周皆是厮杀声,不停地有人倒在血泊中,而他们却在聊天,姜宛卿觉得这景象荒谬得像是梦境。 反正诉苦并不会让疼痛少一些,而且风昭然也不是她该诉苦的人,他无论挨了刀还是挨了鞭都能镇定如常的人,在他面前为这么一点小伤口喊疼,只怕是徒惹嗤笑罢了。 “不疼。” 说完这两个字,就见风昭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两下,然后姜宛卿便被他抱进了怀里。 “是孤的错,孤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孤不该扔下你……” 他的气息破碎而气促,之前的冰冷镇定荡然无存。 而且这一下力气很大,姜宛卿几乎是撞在了他的胸前,他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完全贴合在身上,那种硬中带软、软中带硬的触感过于真实。 可他做的事、说的话,又让她觉得十分荒谬。 姜宛卿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双手能活动的范围极小,只能在后面捏了捏他后腰上的肉,想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他的腰身极为紧实,捏都捏不起来。 风昭然整个人猛地僵住了,低头看着姜宛卿:“……卿卿?” “殿下!殿下!” 匪首倒在泥水中惨叫,“快住手,是皇后娘娘派我们来的!” 匪首先前被姜宛卿一刀划伤了胸膛,但舞毕竟是舞,姿势轻灵而力道不足,虽然伤到了匪首却不足以要他的命。 皇后暗中培养的这批羽林卫在皇宫里可以说是颇有战力,但在风昭然带来的人马面前却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茬接一茬地倒下。 匪首哀嚎:“殿下,刀下留人,我们是自己人!” 风昭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向姜宛卿道:“等孤一下。” 姜宛卿茫然地点点头。 阿狸在脚边一直叫个不停,不知是抱怨风昭然没有理它,还是单纯被雨淋麻了。 姜宛卿重新把它放进背篓,盖上油纸,阿狸总算消停了一些。 姜宛卿扶着背篓蹲在地上,有点恍惚。 那边,风昭然走向匪首。 匪首拉下自己的蒙面巾:“殿下,殿下您瞧,是末将啊。” 风昭然点点头:“原来是张郎将。” “正是,末将见过殿下。” 张郎将见他语气舒缓,心中大喜,“娘娘知道崔贵妃想将太子妃掌握在手里,所以派末将前来阻止,绝不能让太子妃落到崔贵妃手中。” 风昭然:“母后想拿太子妃怎么样?” 皇后自然是想姜宛卿死,在皇后眼里,姜宛卿早在那次在城郊之时就该死了。 但张郎将方才目睹了风昭然的那个拥抱,改口道:“娘娘要末将把太子妃安安稳稳带回京城,让太子妃在京城等殿下治水成功,平安归来。” 风昭然的视线落在张郎将身上,神情依旧很是从容,意态也很是优雅,仿佛是在花园赏雨,张郎将因伤躺在地上:“哦,原来如此,不知你们做了什么,让太子妃要饮剑自刎?” “误会,都是误会!” 张郎将急道,“娘娘一心为殿下着想,末将等人奉命办事,绝不敢动太子妃分毫!太子殿下明鉴啊!” “原来如此。”风昭然蹲下身子,认真道,“张郎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