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被褥。下午时分,不断有新进城的流民被安排进来,待到天黑,庙里差不多已经挤得走不动道。 有不少人都跑去街上透气,柳弦安也到附近走了一圈,阿宁说:“这城里也太乱了。”人又多,就像一本发黄卷边的陈年老账本,里头各种坏账涂改,散发着霉味,任谁翻开都要头昏眼花。 “城外的流民还在不断聚集,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柳弦安道,“幸好天气已经转冷,否则若换做三伏酷暑,凭着又潮热又脏乱的环境,加上蚊虫鼠蚁横行,迟早会滋生瘟疫。” “我去取药时,那里也乱极了。”阿宁道,“药材与粮食是堆积在一起的,应该就是叛军之前抢的那些,很多,多得用不完,我看有好几包金银花都已经开始腐坏。” 黄望乡管理这座城的方式,似乎就是粗暴简单地派出军队,让他们维持秩序,再以毫无计划的博爱态度,将天下流离失所的百姓都纳入麾下,凭借着先前四处抢掠的粮食,营造出了眼下短暂的安稳假象。街道上污水横流,有许多人都面容蜡黄地蹲在一起,柳弦安问:“今日你去领药时,有受到刁难吗?” “没有,那些人主要是看着粮食,药材都胡乱堆放着。”阿宁道,“全是我自己去翻取的,都没人管,中途还遇到了另一个大夫,也是自己找的药。” “那从明日开始,我们在庙里搭一座医棚吧。”柳弦安道,“你与王大哥他们去找些干净的桌椅板凳就行。” “好呀。”阿宁答应,“我去找。” 柳弦安奇怪地问:“你在高兴什么?” 阿宁笑嘻嘻道:“我在想倘若庄主和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知道这件事,该有多震惊,大家肯定以为公子此时正在跟着王爷游山玩水。” 柳弦安却想,跟着王爷游山玩水,那很好啊,我想去游山玩水。 阿宁牵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继续走:“但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柳弦安觉得,与梁戍一道游山玩水也很有意义,不仅有意义,还有意思。他对阿宁说:“等到天下安稳了,我要同王爷将南北东西所有地方都走上一遍。” 阿宁比较意外,他以为如果天下都安稳了,公子肯定就会变回先前那个金贵的懒蛋,没想到竟然还有着行万里路的计划。 柳弦安继续兴致勃勃地描述,第一年要去哪一座山,第二年要去哪一条河,第三年还要爬两千多丈的绝壁险峰,猿猱欲度愁攀援的那种险,阿宁听得腿脚发软,忍不住在第十年的时候打断,问他:“王爷同意了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同王爷说。” “可公子这个计划太长了,要用差不多一辈子的时间。”阿宁提醒他,“而王爷将来就算不必再驻守西北,就算成了一个富贵闲人,那他总要成亲的,成了亲,怎么还能同公子天南海北地到处爬山淌水?” 柳弦安疑惑地想,还要成亲吗? 他说:“但我觉得王爷好像同我一样,对成亲没有兴趣。” 阿宁摇头:“王爷肯定会成亲,就算不是三小姐,也肯定会是别的公主郡主,皇上会赐婚的。” 柳弦安心想,皇上怎么这么多事,别人成不成亲也要管,我爹都不管我。 阿宁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算什么呢,算骁王殿下的优点。虽然王爷名声很凶很差劲,可能会吓退一部分人,但毕竟位高权重,年纪轻轻就有着数不完的军功,而且长得也很高大英俊。阿宁说:“对吧,公子,王爷的容貌,就算放在大琰所有人里,也是能排进前一百的。” 柳弦安不满意:“怎么才排前一百?” 阿宁疑惑,前一百还不够前吗?大琰可是有六千多万人的。柳弦安却认为至少也得是第一。 “……第一还至少什么。” “反正就是第一。” 就这么把骁王殿下推到了大琰第一美男子的高度。 阿宁也没继续争辩,顺势接话,对,王爷都天下第一好看了,那想嫁他的人就更多了,公子还是改一改游山玩水的计划吧,不如我们出去多结交一些朋友,这样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柳弦安伸手捏住他的嘴,不想再讨论这件事:“王爷的亲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阿宁听得一头雾水,王爷的亲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要怎么考虑?公子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亲事吧,我们这次回去,夫人肯定又要提。 柳弦安也不想考虑自己的亲事,于是严肃地说:“这我一样要同王爷商量。” 阿宁这回不问了,直接去试他的额头温度,两人在街上追了一阵,不自觉就跑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宅前,许多兵持刀来回巡逻,防守严密,见到有人过来,立刻高声呵斥,示意快点离开。 柳弦安扯起阿宁的袖子,匆匆跑到另一头的巷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