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也打马追上前,乐道:“行,那我住远一点,王爷多给我拨些银子就行,有了银子,我保证有多远离多远,绝不打扰王爷看柳二公子。” 他所说的“看”,是比较诗情画意的那种,就好像戏台子上的有情人执手对望,很纯洁,干看,但梁戍因他这句话所想到的画面,却要鲜活生动许多。骁王府里有一个很大的后院,现在荒废着,将来正好可以拿来建一座与白鹤山庄里差不多的水榭凉亭,夏天放冰块,冬天生暖炉,四周种满花花草草,再放一张大而舒服的软塌,那样无论自己何时回家,八成都能从毯子里摸出一个迷迷糊糊的、又暖又软的、四万八千岁的懒蛋睡仙。 “咳!”高林在旁边,“咳咳!” 梁戍:“……” “王爷,王爷。”高林苦口婆心地提醒:“收着点表情。”大战在前,稍微想一下得了,实在不必如此脉脉含情,我看了只是起鸡皮疙瘩,但旁人看了八成会往主帅中邪的层面考虑,不利于稳定军心。 梁戍道:“滚。” 高林很配合地滚了,滚到最前方去点兵。 春天的鸟雀求偶都知道炸开一尾巴艳丽的毛,自家王爷求偶,那还不得出战大捷,将本事抖个淋漓尽致? “列队!”他大声下令。 “战无不胜!”满山岗整齐划一的呼喊声。 看起来千军万马都在为了骁王殿下的终身大事努力着。 而城里的柳弦安,也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他医术精湛,说话声音好听,温声细语,遇到再粗野的病患,好像也没什么脾气,反倒是旁人看不过眼,总会出面帮他维持秩序。一来二去混熟了,话也就多了,大家最常讨论的话题,还是即将到来的战争,因为据说琰军已经攻到了城外。 一个小姑娘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妇人赶紧把她搂进怀里,安抚了两把,又歉意地解释:“这几天总有调皮的男娃,用琰军杀人来吓唬她,所以一听就哭。” “那可不是笑话。”有一人道,“青阳城的事,难道你们都没听说?” 扯到“青阳城”三个字,现场的人都沉默了,耳边只传来小姑娘隐隐约约的啜泣,以及另一声长叹:“咱们怎么就遇到了这世道。” “我听说在别的地方,不靠近白河的那些城池,”阿宁一边研磨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那里的百姓是过得很好的,要不是我们正好要去青阳城探亲,现在早就被官府转移到了万和城,万和城的光景也不错。” “别的地方不错,那我们靠近白河的人,就活该倒霉吗?” “没有谁活该倒霉。”柳弦安道,“就是因为不想倒霉,所以大家才聚集到了这里,希望能过上好日子。听说我们的新皇上是极有本事的,也不知道他明年能不能治好水患。” “明年,哪有这么快。”人群中有个念过书的,大声反驳,“那可是白河,少说也长几万丈,不,几十万丈,听说最宽的地方,比海还要望不到头。” “原来白河有这么长啊。”柳弦安放下笔,疑惑道,“那想治理这么一条河,需要多久?” 所有百姓就都被问住了,他们中的许多人,此生所走过最长的路,也就是从村子里到三水城。几万丈、几十万丈奔涌的河流,那实在是无法想象的长度,柳弦安又道:“五年总够了吧。” 五年也是不够的,很不够。大家就这么一问一答,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最后得出结论,或许还需要一百年,经过上万河工日夜不歇的努力,才能成功让白河改道。 这个答案已经很沉重了,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等上一百年,而白河一日不被治理好,两岸的百姓就要多受一日威胁,哪怕皇帝能换,可皇帝又不是河神,白河最终不还是那样? 这时外头恰好走过一群巡逻的官兵,柳弦安见着之后,便叫住他们问:“李将军,你知不知道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治理白河?” 李将军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谁跟你说皇上要治理白河了?” “不是现在,现在肯定不行。”阿宁补充,“我哥哥是说将来,等皇上一路打到王城之后。” “打到王城也和白河没关系。”李将军道,“那么长一条河,神仙难治,等一路打到王城,追随者就都是功臣,你们只管吃香的喝辣的,还管什么白河。” 他这么说,也的确这么想,但等他走后,柳弦安却道:“从三水城到王城,至少还隔着十几座城池,一路打过去,队伍只会越来越大,王城真的能装下这么多人吗?更别说那里本来就住着几百万百姓,咱们进去了,他们呢?” 一句话问得庙里越发鸦雀无声,许多人来这里,都只是因为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没饭吃,不得不另谋生路。他们其实是不愿意打仗的,更何况中间还有不少老弱病患,也打不了仗。三水城眼下虽能吃上饭,但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