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着婴孩的襁褓,仅靠双腿和另一只手,佝偻着身形在树木枯藤间来回穿梭,速度竟也丝毫不减!婴孩的哭声已经弱得几乎听不着了,眼见前方已经逼近瘴气白雾的边缘,梁戍拉满长弓,隔着重重树影,凌空一箭! “扑哧”一声,鬼童子的脖颈被精准射穿,踉跄两下,脚步也有所放缓。几名士兵趁机扑上前,想将婴孩抢回来,对方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一样,发狠地一甩,将手中襁褓重重抛向另一边! 那是不高不矮的一处断崖,成年人摔下去可能还能侥幸保住命,几个月的婴儿只怕凶多吉少。她哭哭啼啼地从棉被里滑脱,小小一团脆弱的生命就这么直直往下坠!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一个人突然从高处跃下,牢牢将婴孩抱进怀中,右手拔剑出鞘,再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锋刃钉入崖壁! 金属划出一串火星,最终剑刃顺利卡入一处裂隙,让他悬挂在了石壁上。 婴孩还在“哇哇”大哭着。 “常少镖头!”士兵们聚在断崖处喊话,“你再坚持一阵,我们这就放绳子下来!” “好!”常小秋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握着剑柄,脸挣得通红!山间夜风寒凉,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贴着小孩的头,想传递一些温度过去,有时候风变大了,就吹得他整个人都摇来晃去。执剑的手已经彻底被冻僵了,血管里流动着的不像血,倒像刚从雪里取出来的针。他艰难地抬起头,刚好看到梁戍也站在高处,风吹得他衣袍飞起,面容逆光,宛若天神。 这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常小秋艰难地想。 为了能在王爷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甚至还强行酝酿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来,力图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看得正在山头结绳的士兵们就很心焦,担心少年是被冻傻了,出现了幻觉,怎么还傻笑开了,于是加快速度,简直十指翻飞。 终于,在满面微笑的常少镖头神思恍惚,即将坚持不下去的前一个瞬间,一名士兵顺着绳索溜了下来,先将他的腰牢牢捆住,又把婴孩抱进自己怀里,冲上头的人比了个手势。 绳索很快就被拉了上去,却只有一根被拉了上去,至于另一根……拉绳子的人纳闷地问,常少镖头是不是被什么树枝挂住了,怎这么重,完全扯不动。 “我刚刚下去的时候,没见哪里有树啊。” 一众人趴在悬崖边往下看,有人吆喝:“喂!小常!你自己试着动一动!” 常小秋在腰间被捆好绳子开始,就彻底卸了力,差不多是瘫在了半空中,大脑和身体一起瘫,只安心等着上头开始拽。现在听到大家都在喊,才回过一点被冻僵的魂来,心想,怎么不拽我,倒要自己往上爬。 爬就爬吧!他咬紧牙关,重新伸手握住剑柄,想要往上爬,却动弹不了分毫。 常小秋心里涌起一点不祥的预感,缓缓低头看向下方,就见一只生有尖锐指甲的枯瘦黑爪,正突兀地“长”在石壁中,牢牢握着自己的衣摆。 他倒吸一口凉气。 “小常!小常!说句话啊!你没事吧!”上头的人又喊了几嗓子,见他没动静,便想顺着绳子下去施救,常小秋却抬头叫了一声:“都先别动!” 他定了定神,握紧绳索,缓缓往下滑了一截。随着高度的下降,一处隐藏在石壁下方的洞穴逐渐显露,而在洞穴里,一片灰红色的光点正在明灭闪烁。 几十、上百、甚至是数百只的鬼童子正整整齐齐地蹲在那里,寂静无声地、齐刷刷地与他对视。 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常小秋瞳孔紧缩,几乎被这恐怖画面吓得失声大叫!他不顾一切地拉着绳索想往上爬,石洞里的鬼童子却已经尖叫着扑了出来,接二连三挂在他腿上,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绳索“嗖”地往下滑了一大截! 常小秋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插在石壁中的剑越来越远,只能靠着拳头闭眼向下砸去,想要挣脱累赘!可鬼童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哪怕侥幸砸中一两只,很快又会有新的一批扑上来,就在他腰间的绳索即将被扯断的同时,一道凛然剑气骤然横扫! 鬼童子猝不及防,“砰砰”往山崖下掉了一批。梁戍一手握着绳子,凌空飞荡接住常小秋,两脚踹得那些仍挂在他腿上的鬼童子颅骨断裂,又飞身回到崖顶,将常小秋丢回给部下。 “王爷!”一人将他的佩剑扔了过来。 梁戍握住剑柄,寒光于手中凝结,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便重新翻身落入悬崖,再度前往那处石洞,贯穿内里发狠一挥! “叽叽哇哇”的惨叫声中,鬼童子死伤过半,侥幸存活的,也如被炸了窝的毒蜂群,纷纷嗡嗡叫唤着飞速攀爬,他们朝着四面八方的白雾瘴林各自散去,黑色的身影在林间上下弹跳,又很像一只只巨大的跳蚤。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