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亮冷冷道:“我不用你的,留着给你新媳妇新儿子照去吧!” 亮亮爸皱眉,略微烦躁,指挥工人:“那些都不用拿了,电视机游戏机都留下……那柜子也不用翻了,都留给他。” 孟小北在旁边傻看着,不敢随便搭茬,祁亮爸爸要搬走? 亮亮爸看了一眼儿子,咬着烟过来摸摸祁亮的头,低声道:“我托关系问过医生,是个丫头……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儿子,以后都是你的。” 祁亮别过脸,看着窗外:“下回呢,下下回呢。” 亮亮爸自觉无趣,父子俩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半晌,这人又掏兜拿出一叠鲜艳的纸币,很厚的一摞,面额大得让旁边那几个搬家工人都忍不住偷眼瞄那摞钱。亮亮爸把钱塞到祁亮床头抽屉里。 亮亮爸临走叮嘱孟小北:“小北,你有空帮我多陪他几天。” “还有,你小子画那些画儿,我都看了,相当不错。” “我认识电视台几个做节目的编导,你画得不比那帮美院出来的大学生差了,他们现在招收幕后布景、美工,你小子真可以去试试!你要是需要帮忙搭个话,随时打电话找我,甭跟你叔叔我客气!” 亮亮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爽利地丢给孟小北一张名片,挥一挥手,走了,头都没回。 祁亮盯着他爸的背影,说了一句:“滚蛋吧你!!!” 人去屋空,只余下两个同样孤单无助的少年。 祁亮垂下头,漂亮的眼睛有两块红斑,似乎也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亮亮也长大了,人长大就会有忧愁,不再是八九岁两人刚认识时那个胡吃胡玩儿贱兮兮的小子。整个人沮丧得都颓了,白净的脸像被抽干水分,年纪轻轻眉心处一夜拧出皱纹。 孟小北也不会安慰人,有些尴尬,搂着祁亮狠命揉了揉,哄道:“算啦,没事没事的。” 祁亮冷笑道:“那女的历尽千辛万苦使尽手段终于尼玛怀上了,我爸都快四十五了还能打种,男人果然不嫌老,我看他到六十岁都能继续下小崽儿。” 孟小北安慰:“你爸好歹是自己搬出去,没让你卷铺盖滚蛋,这就算是不错的爸爸了。” 祁亮说:“是我妈来找他谈判,让他必须把房子和钱都留给我。” “他把这房子过户写成我名字了,可是我知道,他的房产远不只这一处。这是旧房早就不衬他身家地位,他在建国门那边买了新房!” 孟小北说:“他每年至少还给你掏钱,你念高中大学不缺学费啊。” 祁亮不屑道:“钱他妈的算个屁!” 孟小北无语。他依稀记得小爹也曾说过这话,钱这玩意儿算个屁!吝啬到只能掏出钱来打发孩子的父亲,什么都不是。 两人那晚,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极其颓废,在床上抽烟,吃东西,冷冻包子的包装袋、冰激凌纸和烟蒂扔得遍地都是,那滋味儿仿佛过了今夜,不认识明早天空的颜色。祁亮后来说着说着话就哭了,用T恤衫抹眼泪鼻涕。孟小北不得已把这人抱在怀里拍抚了老半天,就用他干爹仰躺着抱他的姿势,借给亮亮一个肩膀,哭个痛快。 他以为亮亮是他身边那个最坚强最无畏最贱也最没心肝的好伙伴,他最后的避风港,却原来亮亮也仍是个会哭的没长大的男孩。孟小北这时忽然觉着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应该能扛些事儿,祁亮其实比他更不幸。 祁亮哭完擦干眼泪,拎孟小北起来陪他打红白机游戏,手指啪啪啪熟练地按键开火同时嘟嘟囔囔地骂,把他爸当成潜意识里炮火攻击的对象。打完游戏累了滚回床上,抱着孟小北继续睡。 祁亮抽着鼻子说:“哼,老子想离家出走。” 孟小北嘲道:“我当年离家出走,我爸我妈急疯了四处找我,竟然还动用了我们西沟的人民军队,我干爹亲自进山去救我!你现在离家出走,你走给谁看?家里有人等你么?” 祁亮鼻音齉齉的,小声道:“孟小北,咱俩人私奔吧。我操我就不信,我要是找个男的私奔了,我爸我妈能不去找我。” 孟小北失意地说:“我也想私奔,我想跟我喜欢的人走。” 祁亮问:“你为什么跟家里闹别扭?” 孟小北:“我……咳,我惹我干爹生气了。” 祁亮:“……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该!” 孟小北低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