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山岚挨了打,竟然堂而皇之地成为偷懒的借口,中午一觉睡得颠过来倒过去,屁股一触到硬炕就喊疼,弄得丛展轶也跟着没睡好。起来扒下裤子瞧一眼,真的颇有些红肿,丛展轶后悔下手太狠,他毕竟是第一次这样严重地惩罚许山岚,难免有些心疼。拿出药酒擦揉一阵,说:“那下午就别练了。” 许山岚一声欢呼,搂着丛展轶照着面颊大大地亲了一口,甜甜地说:“哥你真好,你最好了。” 顾海平在一边听得肉麻,哼道:“就你这样,挨点打不练了,这辈子你也练不出来!”许山岚对他吐吐舌头,缩到被子里趴下。 顾海平气不过,跑到师傅那里告状,丛林只皱皱眉头,竟也没多说什么。许山岚还是年岁太小,一般练武八九岁比较合适,太小了吃不了苦。丛林也只是让小家伙跟着板板性子,他也明白自己儿子的脾性,徒弟小的时候都是丛展轶带起来的,想必自有分寸。 丛林当然不会想到,许山岚对丛展轶是特别的,这种特别从童年时代就已突显出来,尽管当时谁也没在意,尽管刚开始只有一点点。 第二天是星期日,丛展轶要到镇上去买东西。许山岚本来也想跟去的,但他早上没起来,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在起床去玩和继续睡之间徘徊了很久,最终又进入了梦乡,丛展轶只好自己去。 他去镇上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开学了,所有的作业本、笔、尺都要买;还有一件事,就是昨天打了许山岚心里一直不落忍,想到镇上给他买点好玩的东西逗小家伙开心。丛展轶对许山岚始终很纵容,和对别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越长大越是如此。这个孩子自幼长在他身边,从未有半步离开过。小家伙的一举一动,吃穿用度,全是丛展轶操心,许山岚的父母固然没有管过,师傅丛林也不大管。到底是因为付出太多而舍不得离开,还是因为无法离开而只能付出,到最后丛展轶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两个就像根扎在一起互相缠绕的两棵树,越是生长越是纠缠不清,挪动哪一棵都将伴随着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剧痛。 丛展轶想把许山岚培养成才,习武的时候难免严厉,可打完罚完了之后又心疼后悔,想尽办法不动声色地哄一哄。这种“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行为,许山岚很快就摸透了,所以他就敢跟师兄对着干,内心深处明白着呢,大师兄不能有多狠,他舍不得。 舍不得——就这么三个字,使得许山岚的习武生涯不上不下,不紧不松,敬畏大师兄,可也亲近大师兄,有时候好好练武,可有时候也难免偷懒耍点小心眼。他的水平在他那一代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但想要再往上一步,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却总差那么一点。 这一点就是被丛展轶给娇惯的。 丛展轶在镇上逛了一天,买了一大包子东西,放在布兜子里,没想到正往汽车站赶的时候,居然下雨了。 天刚阴下来顾海平就瞧着不好,天边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乌云滚压过来。他正忙着帮他爹补渔网,扔了梭子就往丛家院子跑,气得他爹在后面喊:“你去哪呀你,成天不着家,干点活就跑!”他娘锤了他爹一下:“瞎嚷嚷什么呀,孩子大了往外跑才有出息,要不在家围着锅台转吗?”“出息出息!能有什么出息,念书也不好好念,还不得去跟我捞海蜇。”他爹气哼哼地坐小板凳上继续织网。 顾海平根本没听见,他三步两步跑到丛家院子里,高喊:“师兄,大师兄。” 几个徒弟都回家了,只有张鑫陪着许山岚弹玻璃球,见顾海平跑过来,问道:“他还没回来,你干吗?” “啊?还没回来?”这时天上开始掉雨点了,顾海平急着说,“完了,他非得挨雨淋不可。”回身又跑了出去,从家门路过时进屋摸了两把伞,跑到路边等着丛展轶。 许山岚问道:“海平哥干吗去啊。” 张鑫想了想:“可,可能是接大师兄去了。” “啊?”许山岚从炕上蹦起来,“我也要去。” “得了吧。”张鑫笑着拉他坐下,“玩,玩咱们的。男子汉淋两点雨,又,又,又算什么?” 许山岚没心思玩了,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外面的雨下大了,天色黑沉沉的,豆大的雨点砸在土地里一砸一个坑。许山岚拧着m.iyIGuO.NeT